道走。
他恍惚覺得那裡留下了他什麼傷心事,想想又沒有。
他隻是常常想起那個叫戴小桃的女孩。
他奇怪這個完全可以說和他沒有一點關系的女孩,怎麼會在他心裡留下那麼深的印記。
有幾次戴小桃竟然出現在他的夢裡,他們在一些十分逼仄的地方做愛,他使勁地要她,直到她發出一片片下流的尖叫。
王祈隆恨他的妻子許彩霞,他過了四十歲以後才發現是這樣的恨許彩霞。
了解王祈隆的人都評價王祈隆是個好人。
平和,滿足現狀,對生活沒有過高的欲望。
王祈隆确實也是這樣安慰自己的,他感歎日子過得快,一恍眼的功夫他都已經四十歲了。
王祈隆過了四十歲生日那個秋天的一個下午,他午飯後獨自坐在辦公室裡犯迷糊。
秋陽透過寬大的玻璃窗照射進來,弄得他的眼睛酸酸的。
王祈隆一邊犯迷糊一邊沉浸在生活對他的寬容裡。
他現在常常一個人這樣坐在某個地方曬曬太陽,想一些不着邊際的舊事,有時甚至是回到童年,那雖然是酸楚的無依無助的貧瘠歲月,那個讓他愛讓他困惑卻是疼他如命的奶奶,回憶常常讓他甜蜜得快活起來,有時又空虛得不着邊際。
就在王祈隆犯着迷糊時,從外面推門進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
她推門進來沒有說話,因而沒有驚了王祈隆的思想。
王祈隆仍舊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地看着遠方,窗外是一條穿城而過的河流。
樹林在河的這邊泛着青翠的綠色,在河的對面卻是朦胧的蒼黃。
一架飛機從天際無聲地劃過,身後拖着一條白色的尾巴。
他自顧沉浸在靜谧裡,心無旁骛。
女孩靜靜地打量着他。
這是一個很平樸的男人,從外表上看甚至有點落寞,她并不明白她的孿生妹妹為何卻把他形容得像一尊神。
王祈隆繼續迷糊着,進來的女孩繼續打量着他。
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王祈隆終于清醒過來。
他吃了一驚,眼前立着的是那個在夢中無數次出現過的名叫戴小桃的女孩,他疑心自己仍然是在迷糊。
女孩卻笑了,她扶了扶架在鼻梁上那副秀氣的金邊眼鏡說,王先生您好,我是戴小桃的姐姐,我叫李青蘋。
是我妹妹讓我來見你。
她說話時的語氣很從容,顯然她并不知道王祈隆和她的妹妹戴小桃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
王祈隆回過神來再仔細看,這女孩果然不是戴小桃,體形比戴小桃稍微大了一号,而且戴了一副度數不小的金屬架眼鏡,鏡片後面的一雙大眼睛閃着機敏睿智的光彩。
王祈隆聽了她的介紹,好像也忽略了自己和那戴小桃的關系。
他有些急迫地說,戴小桃讓你來找我,她自己現在什麼地方?
聽他這樣問,李青蘋臉上的笑容迅速散了。
她說,她在我們老家,已經把自己嫁了。
王祈隆停了一小會才又問,嫁的那人家還好嗎?
李青蘋說,是個農民,也還過得去。
王祈隆看着她不說話。
女孩沉默了一會接着說,我妹妹當初是為了供我讀書才去深圳打工,自己落下一身病。
她回來後也有人給她介紹了幾個條件比較好的,是她自己覺得身體不好怕對不起人家,都沒有應允。
後來她自己看上了這家農民,就把自己嫁了,連嫁妝都沒有要。
王祈隆停了老大一會,歎了一口氣說,這女孩子倒是真的有主張,隻是委屈了她自己。
王祈隆同李青蘋隻顧着談戴小桃,卻忽略了李青蘋前來找他的目的。
等了那麼老半天才想起來問她,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李青蘋這才說,我家在山裡,父母都的農民,家裡非常困難。
要不是我妹妹,我上大學連想都不敢想的。
我妹妹其實學習不比我差,中學畢業她沒有參加高考,自己作主到深圳打工。
我當時不理解,還罵她不争氣。
要說了我還比她大上幾十分鐘,我就沒有想過,我們倆那時要是都考上了,又能上得起嗎?她去深圳後,我被錄取到了西北工業大學,一直是她供養我。
現在我已經畢業一年了,學校不負責分配。
自己去聯系。
一般單位用不上,專業性強的單位又沒有對口的,還得靠我妹妹那點錢養活我,有知識的還不如沒知識的!
王祈隆聽她講到這裡,知道了她的來意。
他輕微地歎了口氣,依舊看着遠方。
這幾年學校畢業的學生是越來越不好分,來找他幫忙的當然少不了,他不愛管事,能推的都推了。
前不久家裡的一個老舅還因為表弟的事情來尋他,鬧得挺不愉快的。
不是他不願意管,而是現在的事情确實不好管,哪個關口都得卡一卡,往往辦一個人的事,不知道要欠多少人的情。
李青蘋見他不說話,就說,你要是有難處就算了,我妹說了不讓我為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