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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孟玉楼爱嫁李衙内 李衙内怒打玉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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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三姐,奴有件事兒來問你。

    外邊有個保山媒人,說是縣中小衙内,清明那日曾見你一面,說你要往前進。

    端的有此話麼?」看官聽說:當時沒巧不成話,自古姻緣着緣牽。

    那日郊外孟玉樓看見衙内生的一表人物,風流博浪,兩家年甲多相彷佛,又會走馬拈弓弄箭,彼此兩情四目都有意,已在不言之表,但未知有妻子無妻子,口中不言,心内暗度:「況男子漢已死,奴身邊又無所出,雖大娘有孩兒,到明日長大了,各肉兒各疼,歸他娘去了,閃的我樹倒無陰,竹籃兒打水!」又見月娘自有了孝哥兒,心腸兒都改變,不似往時,「我不如往前進一步,尋上個葉落歸根之處,還隻顧傻傻的守些甚麼?到沒的躭閣了奴的青春,辜負了奴的年少!」正在思慕之間,不想月娘進來說此話,正是清明郊外看見的那個人,心中又是歡喜,又是羞愧,口裡雖說:「大娘,休聽人胡說,奴并沒此話。

    」不覺把臉來飛紅了。

    正是: 「含羞對衆慵開口,  理鬓無言隻搵頭。

    」 月娘說:「既是客人心裡事,奴也管不的許多!」一面叫來昭:「你請那保山來。

    」來昭來門首,喚陶媽媽進到後邊。

    月娘在上房明間内。

    正面供養着西門慶靈床。

    那陶媽媽旋畢禮數,坐下。

    小丫鬟秀春倒茶吃了,月娘便問:「保山來有甚事?」那陶媽媽便道:「小媳婦無事不登三寶殿,奉本縣正宅衙内分付,敬來說咱宅上有一位奶奶要嫁人,講說親事。

    」月娘道:「是俺家這位娘子嫁人,又沒曾傳出去,你家衙内怎得知道?」陶媽媽道:「俺家衙内說來,清明那日,在郊外親見這位娘子,生的長挑身材,瓜子面皮,臉上有稀稀幾個白麻子兒的,便是這位奶奶。

    」月娘聽了,不消說,就是孟三姐了。

    于是領陶媽媽到玉樓房中,明間内坐下。

    等勾多時,玉樓梳洗打扮出來。

    那陶媽媽道了萬福,說道:「就是此位奶奶,果然語不虛傳!人材出衆,蓋世無雙!堪可與俺衙内老爹,做得個正頭娘子。

    你看從頭看到底,風流實無比;從頭看到腳,風流往下跑!」玉樓笑道:「媽媽休得亂說!且說你衙内今年多大年紀?原娶過妻小來沒有?房中有人也無?姓甚名誰?鄉貫何處?地裡何方?有官身無官身?從實說來,休要揭謊。

    」陶媽媽道:「天麼,天麼!小媳婦你是本縣官人,不比外邊媒人快說謊。

    我有一句說一句,并無虛假。

    俺知縣老爹年五十多歲,止生了衙内一人,今年屬馬的,三十一歲,正月二十三日辰時建生。

    見做國子監上舍,不久就是舉人進士;有滿腹文章,弓馬熟閑,諸子百家無不通曉。

    沒有大娘子二年光景,房内隻有一個從嫁使女答應,又不出才兒。

    要尋個娘子當家,一地裡又尋不着門當戶對婦。

    敬來宅上說此親事,若成,免小媳婦縣中打卯,還重賞在外。

    若是咱宅上,做這門親事,老爹說來;門面差徭,墳茔地土錢糧,一例盡行蠲免。

    有人欺負,指名說來,拏到縣裡任意拶打。

    」玉樓道:「你衙内有兒女沒有?原籍那裡人氏?誠恐一時任滿,千山萬水帶去,奴親都在此處,莫不也要同他去?」陶媽媽道:「俺衙内老爹身邊男花女花沒有,好不單徑!原籍是咱北京真定府棗強縣人氏,過了黃河,不上六七百裡。

    他家中田連阡陌,騾馬成群,人丁無數。

    走馬牌樓,都是撫按明文,聖旨在上,好不赫耀驚人!如今娶娘子到家,做了正房,扶正房入門為正。

    過後他得了官,娘子便是五花官诰,坐七香車,為命婦夫人,有何不好?」這孟玉樓被陶媽媽一席話,說得千肯萬肯,一面喚蘭春放卓兒看茶食點心,與保山吃。

    因說:「保山,你休怪我叮咛盤問,你這媒人們說謊的極多,初時說的天花亂墜,地湧金蓮,及到其間,并無一物,奴也吃人哄怕了。

    」陶媽媽道:「好奶奶,隻要一個比一個,清自清,渾自渾!歹的帶累了好的!小媳婦并不搗謊,隻依本分說媒,成就人家好事。

    奶奶肯了,讨個婚帖兒與我,好回小老爹話去。

    」玉樓取了一條大紅段子,使玳安交鋪子裡傅夥計寫了生時八字。

    吳月娘便說:「你當初原是薛嫂兒說的媒,如今還使小厮叫将薛嫂兒來,兩個同拏了帖兒去,說此親事,纔有理。

    」不多時,使玳安兒叫薛嫂兒見陶媽媽,道了萬福。

    當行見當行,拏着帖兒,出離西門慶家門,往縣中回衙内話去。

    一個是這裡冰人,一個是那頭保山。

    兩張口,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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