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拒絕的,更何況是許支書的女兒請他,而他剛好也想跟支書說一說回城的事情,是個機會。
許彩霞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先是把家裡裡裡外外擦了個幹淨。
然後把自己同樣弄得很幹淨,梳了辮子,擦了雪花膏。
最後是換衣服,光是挑衣服就花去大半個時辰,而且費了她不少腦筋。
穿得太鮮豔了好像是故意做出來的,穿得太随便了好像對這事兒不太上心。
最後是選了一件素淡的春秋衫,是比照着那些女知青們的衣服顔色買的。
人家穿上好像就是為她們做的,她穿上村裡婆娘們都吵着顯老。
許彩霞不服氣,她們能懂得什麼啊!可說實在的,人畢竟是有區别的,衣服穿在誰的身上大緻會有個路數。
這種衣服讓許彩霞穿起來,倒真像是借來的。
吃過早飯許彩霞就開始弄菜。
把昨天晚上洗好的荠菜和一捆新鮮韭菜和在一起切得碎碎的,把個雞蛋磕在碗裡細細打均勻了,在文火上煎成薄得透亮的雞蛋餅,晾涼,然後切成小細絲。
最後把菜和雞蛋拌在一起,淋上麻油浸着。
鹽一定要等開始包的時候才放,不然青菜出了水不但不好包了,而且餃子煮出來看着不新鮮。
菜弄好了又去和面,把個面團在瓦盆裡揉得軟軟的,光光的,然後拿一塊幹淨的濕布細細地蓋好,隻等着人來了好下手包。
許彩霞做這一切做得柔情密意,完全沒有了平時的粗枝大葉的勁頭兒。
許彩霞的爹也是個粗枝大葉的人,不過看了許彩霞做的這一切,好像品出來了點兒什麼,對她娘說,出落成大閨女了,恐怕是該給找個婆家了。
許彩霞聽得心驚肉跳的,還以為是爹看出了什麼,仔細品那話,又不像。
她根本沒有對他們提王岩要來吃飯的事。
她爹一輩子都是這樣,來了人就添一雙筷子,向來問都不問。
她爹要是不問,她媽就連問的道理都沒有了。
許彩霞洗了一大把蒜苗在筐子裡碼好,到小雜貨店裡買了點醋,打了半斤白酒,回來後倒在爹的酒壺裡,才發現爹的酒壺是滿的。
他爹可以離開孩子老婆,可以離開家,但是離不開煙酒,好像他是煙酒的爹似的。
即使沒有應酬,他每天都要喝一點。
許彩霞忙了一個上午,忙完了突然心慌起來。
要是人家不來,這心機豈不是白費了!
許彩霞的心裡像是裝了隻小兔子,一會借口到門口走一圈,她甚至擔心人家會
不會找不到他們家的門。
想一想又笑了,村裡人哪個不知道許支書的家啊!許彩霞那一會兒又為她是她爹的女兒驕傲了,幸虧她爹是支書,這樣,她和知青王岩的距離似乎是更接近了一些。
王岩沒有食言,離吃飯還有兩顆煙的工夫他才來,來的早了沒有話說啊。
王岩來時沒有忘記把上次回城從家裡帶來的一條煙,夾在衣服裡帶了來。
支書大煙瘾,平時都是抽不帶嘴兒的黃皮煙,這會兒見了帶嘴兒的“大前門”煙,一下子就和來人拉近了距離。
喝吧!他說。
然後把酒倒在一隻粗瓷碗裡推給王岩。
許彩霞忙不疊地把拌好的青菜端上來,然後又煮了餃子,一趟躺地跑來跑去。
她前前後後連看都沒敢看王岩一眼,越是這樣,她越是覺得王岩的眼睛始終都盯在她的身上。
她更興奮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白生生的餃子煮出來,自己卻連一個都咽不下去。
生生把個人都累暈了,誰又能說不是高興暈的。
她爹也高興,有人來看他,還帶了好煙。
爹一高興就拼命勸那王岩喝酒。
王岩不勝酒力,隻幾口就醉了,越醉還越要着喝。
許彩霞擔心王岩沒有把餃子吃好,還有點怪他爹。
可她很快就被另一個事實刺激得更加興奮起來:那小子竟然路都
走不成了,隻得把他留在家裡休息。
她爹也醉了,根本管不了客人。
許彩霞就命令弟弟,把王岩弄到她的床上去。
弟弟說,堂屋就有床,為什麼還單單是你的床?許彩霞說,你懂什麼呀你?人家是城裡人,幹淨!
王岩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他根本不知道是在誰的床上睡了一覺,起來坐了半天,才知道身陷在女兒國溫柔鄉裡。
床上的被子松軟着,好像還留着另外一個人的體溫或者體香,讓人想入非非。
窗戶上貼着大紅的剪紙,叙述的卻是樣闆戲上的故事。
牆上挂着許家姑娘各個時期的照片,黑白的,然後又用手工上了彩。
唇紅齒白,面頰上透着熟桃子一樣的水靈,讓她越發地虛幻起來。
王岩覺得心裡泛上來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急忙起來要走。
許彩霞候在隔壁房間裡,等了他一個下午,連句話都沒有說上,就有點兒不甘心。
趕着送到門口,卻又沒有話。
王岩看她的眸子亮亮的,兩個臉蛋紅紅的挺可愛,就誇獎她說,你做的餃子很好吃,希望還能有口福吃到啊。
有時間也請你到我們知青屋裡玩兒。
許彩霞立刻就應承了,俺想去就會去的。
話一出口,才覺得說的太土。
就低了頭,把一隻手放在另一隻手裡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