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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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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認識。

    ” “熟嗎?” “熟。

    ” “很熟嗎?” “很熟。

    ” 這個自稱米薇的姐姐看着我,像監視學生考試的老師一樣。

     這時候,紅燈消失綠燈亮起,我說綠燈亮了,快看。

    她端正了臉,踩了油門,把車開過道口。

    勻速地行駛後,她說:“該你問我了。

    ” “米薇怎麼會是你的妹妹呢?你們不是一個姓,再說,你們長得也不像呀?”我說。

     “我知道你會這麼問我,”她說,“但我們确實是姐妹。

    至于我們為什麼不一個姓,很簡單,我們的父母離了婚,我歸爸爸姓莫,她随母親姓米。

    ” “還有呢?” “還有,我們姐妹為什麼長得不像是吧?”她歎了一口氣,“現在也不怕跟你說。

    因為我母親愛上了另外一個男人,想必是個帥哥,因為妹妹生下來很漂亮,而且越長越美,和我相比,簡直是兩個爹生的。

    我爸爸于是起疑,借口帶妹妹去北京旅遊,在北京做了親子鑒定,證實了他的臆斷。

    這就是我和妹妹不相像的原因,也是父母離婚的原因。

    ”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我說。

    我突然想起了托爾斯泰。

     米薇的姐姐瞟了我一眼,我心裡現在把她當作米薇的姐姐了。

    她仿佛也是以米薇姐姐的身份在看我,像是要從我身上找出我和她當事人離婚與她的妹妹有什麼瓜葛一樣。

     這個社會的關系錯綜複雜我知道,可如此那般的千絲萬縷我卻沒想到。

    人和人之間怎麼都有聯系呀?我和曹英離婚本來與米薇沒有關系,毫不相幹,可曹英請來的律師竟是米薇的姐姐!?這個城市太小了麼?也不小。

    五百萬人口的城市,竟也不能讓我和妻子在離婚這件事情上變得單一一些,純粹一些。

     “你妹妹,不錯,”我不得不說米薇,既然她姐姐把她扯了進來。

    “她的崇拜者、追求者,可要比我的多得多。

    ” “我們現在不談米薇,我是你妻子曹英的離婚代理人,别忘了。

    ”她說,米薇的姐姐變成了曹英的律師。

     “好,很對,是的,”我說,“我們離婚去吧。

    ” 我突然沉默不語,因為我的心情變得沉重了起來。

    我正在去離婚,就像一個死到臨頭的人已經在行刑的路上。

    我與曹英的家庭正在走向毀滅,婚姻的死亡就要成為現實。

    我的愛情就要被埋葬了,但掘墓人卻不在場。

    現在和我去離婚的女人,竟不是我的妻子!?曹英你真是心狠啊,連面都不跟我見,連個電話都不打也不接,這是何苦呢?你不能親身體驗離婚過程的悲哀,不能承受離婚現場的難堪,難道我就樂于體驗、甘願承受麼? 一幢青磚紅瓦的小樓兀立在我們的面前。

    曹英的律師領我走了進去。

    陳舊的标語,斑駁的牆壁,木樓梯,像老電影的畫面勾起我腦海裡的印記。

    我肯定我曾經來過這個地方。

    在二樓的樓梯,我看見一個缺陷,那是我跪倒的時候膝蓋骨碰壞的——我因為太激動了、太迫切了,拉着曹英上樓。

    我光顧着看曹英,顧不着别的,腳一踩空,撲通跪下!我的骨頭像錘子往階級上一敲,把木邊給敲出了一塊。

    我當時并不覺得疼痛,隻覺得不祥!而曹英卻和我相反,我看着她因為我跪倒而心疼得流淚的樣子,不祥的感覺轉瞬就沒有了。

    這麼心疼我的女人上哪去找呀?這麼恩愛的一對男女結婚以後怎麼可能還會分手呢?結婚之前的這一跪,不說明什麼,是不小心挨的。

    我不相信不吉利。

    我美好的想法散布着我的身體,像麻藥一樣,麻醉了我六年。

     如今,六年前的那個不祥感覺或兆頭又來了,它正在得到驗證。

    我的膝蓋骨突然疼痛無比,六年前的創傷過了六年才鑽心刺骨,像麻醉期過了或麻藥失效了一樣。

     我步履艱難地随曹英的律師上樓。

    她領着我,熟門熟路的樣子讓人感覺她是個離婚專業戶。

     事實上就是這樣。

    婚姻部的辦事員都認得她,而且對她還十分尊重,又是請坐又是倒茶,稱她莫大律師,仿佛她是能給人們帶來福利的使者。

    是的,從當事人的角度看她是,比如曹英現在一定很感謝她,她幸福的希望就寄托在她身上。

    她能替人把事辦成了,把彰文聯的妻子變成了彰文聯的前妻,那麼在曹英看來,莫律師真是勞苦功高啊。

     莫律師出示曹英的委托書,讓我把結婚證拿出來交給辦事員。

    然後我得到一份表,在莫律師的指導下,把表填好了,最後莫律師和我分别在表上簽名。

    當表交還辦事員的時候,辦事員已經把離婚證辦好了,遞給我們。

    那是兩本藍顔色的本子,我和莫律師各執一本。

     我手持離婚證往另一隻手一拍,說:“完了?” 莫律師說:“完了。

    ” 我扭身就走,莫律師跟着出來。

    在樓門前,莫律師說你沒事吧?我說沒事。

     “我送你回去吧。

    ” 我看着莫名其妙關懷我的女人,說:“那我會哭的。

    ” 于是她給我一張名片,還給了一段話:“律師是世界上最希望被人請的人,也是世界上最害怕被人請的人。

    因為,他隻能站在雇請他的一方的立場上,而冒犯了另外的一方,尤其是他維護的一方占上風或勝訴的時候。

    ” “原來律師也有痛苦,”我說,“不僅幸福着勝方的幸福,還痛苦着敗方的痛苦。

    律師的良心昭然若揭哪!但願我的前妻也像你一樣,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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