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澤西背着行囊出現在省城火車站廣場上。
回家的感覺真好。
他攔了輛出租車,直奔報社。
林瑩正在文藝處編輯室等他。
眼看到了下班時間,同事們一個個回家,或拿了飯盒到報社食堂就餐,她忍不住又打了魏澤西的手機。
随着手機的鈴聲,魏澤西推門進來。
辦公室沒别人,他放下背包,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但在吻她的時候卻不知怎麼想起了趙菁菁的氣息。
這種微妙的感覺像風一樣掀起了正在閱讀的書頁,他趕緊把它打住。
之後,他們平靜下來,林瑩理了理散亂的頭發說:"你的文章,報紙已經發出來了,真的很棒。
"說着,她從桌子上拿起了報紙。
魏澤西受到鼓勵,心裡有幾許自豪。
接過報紙,迅速掃了一眼,原文基本沒動。
因為屋内暖氣太熱,他解開了大衣的扣子,在藤椅上坐下說:"這種文章,談不上很棒,素材到處都是。
"
"但是你寫了,這就是與衆不同的膽識。
"林瑩穿上大衣,圍上圍巾,從身後吻着他的脖子說。
魏澤西伸手到身後,拍拍她的頭說:"也許吧。
"
林瑩轉身拿過坤包說:"我們走吧,爸媽正等我們回家吃飯呢。
"
他們一起走出了報社大樓。
林瑩的家就在報社後面的家屬院。
作為林家的準女婿,他每次回省城幾乎都要到林家吃頓飯,拜見未來的嶽父母。
他研究生畢業能順利地分配到報社,也是林老先生親自出馬跑成的。
事成那天,林老先生拍着魏澤西的肩膀說:"你為了瑩瑩,又讀了三年研究生,報社再不看我這張老臉就太不人道了!"想到這裡,他不知道他寫的這篇稿子,林老先生會怎麼看。
他是新聞界的老前輩,城府與道行自然比他們這些年輕的記者深得多。
他動了動肩上背包的帶子,背包裡發出玻璃的撞擊聲。
因為東西太多,他取了酒瓶的外包裝。
林瑩笑了,說:"媽可是不讓你給爸爸帶酒的,小心媽不高興。
"
魏澤西說:"中國人的習慣,女婿見老丈人,最好是帶酒。
你媽要是不高興,我可就為難了。
"
"你呀,就不會收買收買我媽嗎?你知道,在我們家,我媽可是一把手。
"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說:"我真的不會收買女人。
"
"是嗎?上次楊光來,還問我為什麼選擇了你,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
"楊光告訴我了,說你對我不放心。
"
"他是這麼理解的嗎?對于男人,放不放心都沒用。
我是擔心你這次調不回來。
楊光好嗎?"
"他當了警察後好像特别精神。
"
"他性格好動嘛。
"
"你對他也很了解嘛。
"
"因為你好靜。
好啦,快到家了,不說了。
"說着,她從坤包裡掏出一個包裝精制、銀灰色的羊毛圍巾,塞進他的包裡,"我替你收買我媽吧。
其實,更喜歡女婿的是丈母娘。
"
兩個人一路纏綿着,很快便走到了樓梯口。
上樓的時候,因為樓道有些窄,隻好一前一後分開了。
走到門口,林瑩按響了門鈴,朝他眨眨眼。
林瑩的母親吳淑娟打開門時,魏澤西馬上問候道:"吳姨好。
"
"快進來,外面冷。
好久沒有回來了吧?"
暖氣和菜香撲面而來,吳淑娟讓他們先坐,匆匆進了廚房。
正在沙發上看報的林老先生拍拍沙發,讓魏澤西到他身邊坐,說:"現在的報紙,實在是可看的太少。
你這篇文章我剛剛看到,有那麼點批評的鋒芒。
"
魏澤西脫下大衣,林瑩接住,拿過去挂到衣架上。
爸爸能這麼評價魏澤西的文章,她聽了心裡很高興,一邊脫着大衣,一邊聽下去。
林老先生說:"不過,從文章中還可以看出,你對權力的批評還是有顧慮的,可以說是謹小慎微,從而影響到事實依據不夠充分,觀點不夠鮮明,這是打不死老虎的……"
林瑩一驚,問道:"那又怎麼樣?"
魏澤西坐下來,接過林瑩給他沏的茶水。
林老先生說:"那要看清川縣委對待批評的态度了。
如果他們樂于聽取批評,則皆大歡喜。
如果不願意,一定會反戈一擊,這就要看他們的能量了。
不過據我所知,現在已經很少有人願意接受批評了,特别是這種手中擁有權力的人。
他們會認為……小魏你說說,你寫這篇文章的動因是什麼?"
林瑩給爸爸的茶杯裡添了水,坐在旁邊聽。
魏澤西想了一下,簡單地說明了一下那對農民父子上訪和被抓走的過程。
"可是,"他說,"我沒能進一步采訪到那對農民父子反映的事實,隻能如此了。
"
林老先生喝一口水,說:"由此看來,你的動機是光明磊落的,文章的觀點也是由感性上升為理性的。
這就好,這種事千萬不能受人指使。
在金錢的作用,利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