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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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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說着說着,母親竟拉起了哭聲。

    玉音知道,母親隻要一拉哭聲,勝利就倒向她那邊。

    果然,母親的傷心越來越重,話也越來越重,仿佛受了天大的傷害,又仿佛跟玉音有幾輩子的仇,不容玉音再插話,從頭到尾将玉音數落了個遍。

     玉音心裡的那份委屈,甭提了。

    自個才回家,沒一個人問問她的學習,還有生活,反倒像是他們的仇人,專門跑來受氣似的。

    她抱了被子,躲到廂房裡,一個人生悶氣。

     第二天一大早,母親讓玉音進沙漠趕駱駝。

    說是天太熱,駱駝要是找不到水,會渴出病的。

    沙灣人有個習慣,農閑時間,會把駱駝趕進沙漠,讓駱駝自己找草吃,多者一月,少則十來天,被趕出去的駱駝就像放了假的學生,會由着性子滿沙漠亂竄,人不找它還不回來。

    玉音家養了三峰駝,一峰公駝,兩峰母駝。

    聽母親說,大母駝馬上要産了,母親也是怕母駝把羔産到沙窩裡。

     玉音有點不想去,但又怕母親的冷臉子,磨蹭了一會,還是出了門。

    正好碰上拾草,也是去趕駝的,兩人便作了伴,一同進了沙漠。

     拾草是沙灣村劉瞎仙的姑娘,瞎仙年輕時并不瞎,後來讓炮炸瞎了,看不見了,跟着涼州城的師傅學賢孝,一學竟給出了名。

    方圓幾十裡,隻要一提劉瞎仙,沒人不知。

    不但曲兒唱得好,命也算得好,誰家大人娃娃有個毛病,拿着生辰八字,瞎仙一掐捏,準能給你說出個道道,照着他的話一禳解,準靈。

    玉音考大學那年,就讓瞎仙算準過,是爹後來說的。

    爹拿着玉音的生辰八字,端了二升麥,趕早跑到瞎仙家,奪了個頭彩,出來便笑嘻嘻的。

    瞎仙說:“這娃是河水命,天生不會窩在沙窩窩裡,注定要依河而立,靠河吃飯。

    ”玉音果然考到了黃河邊的省城,學的又是水利。

     瞎仙那麼靈驗,偏是把拾草的命給算到了一邊。

    拾草比玉音小兩歲,屬羊的,老早就出嫁了。

    男人是平陽鎮上的麻五子,高中生,娶拾草的時候,在平陽鎮開個修理鋪,修個電視機洗衣機啥的,也能搗鼓不少錢。

    娶了拾草,四年裡生了三個丫頭,鋪子讓鎮計生辦給罰沒了,家裡的麥子也讓鄉幹部擡光了。

    把個麻五子氣的,直罵娶了個掃帚星,老母雞。

    兩口子為生兒子的事天天嚷仗,後來便打捶。

    麻五子手狠,打時不打别處,專打拾草的下身,說是那兒是個瞎窟窿,多好的兒子種進去,一轉悠就成了丫頭。

    打了别人還看不見,都說沒打。

    拾草受不住,隻好跑到娘家,瞎仙不相信,說他掐過的,婚是金婚,命裡有五個兒子,勸着讓拾草回去,繼續給麻五子生。

    拾草真就給回去了,這一去,差點沒把命搭上。

     麻五子正摟着裁縫店的葛美人,床上歡騰着。

    葛美人是平陽鎮公認的美人,就是男人殺了人,吃了槍子,反把美人給孤單下了。

    隔空不隙,也跟鄉幹部上上床,緩解一下身體的寂寞。

    但鄉幹部畢竟不是常客,再說人家都是有面子的人,不會為了一個三十好幾的寡婦毀了名譽。

    葛美人心裡還是想找個能守得住的男人的,思來想去,惟有麻五子合适,便一來二去的,惹得麻五子上了火。

    拾草當時并沒說啥,氣也沒敢生,悄悄關上門出來了,一個人蹲大街上抺眼淚。

    到了夜黑,實在沒處去,便又怯怯地回去,看見麻五子正給葛美人下行面,桌上放着幾個菜,都是平日麻五子舍不得讓拾草吃的。

    拾草躲在屋角,等麻五子跟葛美人吃完了,拿了個碗舀湯喝,沒想麻五子猛地掄起勺子,照頭就給了一下,直把拾草給打愣了,站在鍋邊,傻傻地望麻五子。

    麻五子最見不得拾草這傻樣,想想人家葛美人,眼睛掃一下,便能把水掃你臉上,這個婆姨望了他幾年,甭說水,連絲涼意都沒。

    這麼一想又恨恨地掀翻鍋,一鍋熱湯扣在了拾草身上。

     拾草燙得媽媽老子亂叫,葛美人興奮得大笑,她的笑的确很迷人,不但騷,而且勾魂。

    麻五子扔下拾草又撲葛美人身上了,不撲沒辦法,葛美人實在太迷人了。

    兩人又在沙發上啃起來。

    拾草拖着燙傷的身子,去鎮衛生院,不去她可能活不過這夜。

     後來,拾草還是讓麻五子攆了回來,不攆不行,家裡不可能同時睡下兩個女人。

    這一回來就是幾年,到現在婚也沒離。

    玉音問她為啥不離婚,拾草抹着眼淚說:“三個娃哩,離了交給誰?”其實那三個娃一直在娘家養着,麻五子根本不管,好像跟他沒關系。

    再問,拾草就哭着不肯說了。

     玉音歎了口氣,沙鄉的女子不光拾草這樣,你要是細打聽,十個裡至少三個如此。

    都說是命,怪不得誰的。

     兩個人默無聲息地走着,路越來越靜,也越來越空曠。

    沙漠要是靜下來,能把你的心壓碎。

    玉音回頭望了望,村莊已模糊得成了一縷煙,來時的路被風輕輕一吹,無蹤無影了,剩下的隻是零零星星的梭梭、刺蓬,卻也那般的無生無色,就像讓人家虐待欺淩的小媳婦。

    這麼想着她便扭頭望了一眼拾草,拾草的确不像個二十幾歲的女人,那張臉冷不丁讓人想起脫了毛的駱駝。

    玉音的心頓時沉甸甸的。

    走了一陣,拾草忽然問:“玉音,你有對象麼?”玉音搖搖頭,告訴拾草還沒,拾草不相信,硬說玉音是有了,不跟她說。

    “你念了這麼大的書,長得又這麼洋氣,準是能找下城裡男人。

    ” 拾草的話讓玉音忍不住想笑,她問:“城裡男人有啥好?” “有啥好?多着哩,你瞅瞅他們,穿好的,吃好的,還不幹活。

    ” “還有呢?” “一到放假,帶着老婆娃娃,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跑到沙漠裡,吃一天,玩一天,人家那個日子,誰見愁過?”拾草臉上漾出一層神往,嘴唇咂得巴巴響。

    “我要是能過上一天那樣的日子,這輩子也沒白來世上。

    ” 玉音突然無話,拾草的想法竟這麼簡單。

    想想看,沙鄉女子真是沒過過這樣的日子。

     日頭爺跟着兩個女子,越跟越緊,一刻也不放過,沒多久,玉音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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