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中行事,忘記關廚房門,不想被丫頭秋菊出來淨手,看見了。
次日傳與後邊小玉,小玉對雪娥說,雪娥同李嬌兒,又來告訴月娘,正值七月廿七日,西門慶上壽,從院中來家。
二人如此這般:「他屋裡丫頭,親口說出來,又不是俺們葬送他。
大娘不說,俺們對他爹說;若是饒了這個淫婦,自除非饒了蠍子娘是的!」月娘道:「他纔來家,又是他好日子,你每不依我,隻顧說去。
等住回亂将起來,我不管你。
」二人不聽月娘之言,約的西門慶進入房中,齊來告訴,說金蓮在家養小厮一節。
這西門慶,不聽萬事皆休,聽了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
走到前邊坐下,一片聲叫琴童兒。
早有人報與潘金蓮,金蓮慌了手腳,使春梅忙叫小厮到房中,囑咐:「千萬不要說出來!」把頭上簪子都要過來收了。
着了慌,就忘下解了香囊葫蘆下來。
被西門慶叫到前廳跪下,吩咐三四個小厮,選大闆子伺候。
西門慶道:「問賊奴才!你知罪麼?」那琴童半日不敢言語。
西門慶令左右:「除了帽子,拔下他簪子來我瞧!」見撇着兩根金裹頭銀簪子,因問:「你戴的金裹頭銀簪子往那裡去了?」琴童道:「小的并沒甚銀簪子。
」西門慶道:「奴才!還搗鬼,與我旋剝了衣服,拿闆子打!」當下兩三個小厮扶侍,一個剝去他衣服,扯了褲子,見他身底下穿着玉色絹〈衤旋〉兒,〈衤旋〉兒帶上,露出錦香囊葫蘆兒。
西門慶一眼就看見,便叫:「拏上來我瞧!」認的是潘金蓮裙邊帶的物件,不覺心中大怒,就問他:「此物從那裡得來?你實說,是誰與你的?」諕的小厮半日開口不得,說道:「這是小的某日打掃花園,在花園内拾的,并不曾有人與我。
」西門慶越怒切齒,喝令:「與我捆起,着實打。
」當下把琴童兒繃子繃着,雨點般榄杆打将下來。
須臾打了三十大棍,打得皮開肉綻,鮮血順腿淋漓,又教大家人來保:「把奴才兩個鬓與我挦了,趕将出去,再不許進門!」那琴童磕了頭,哭哭啼啼出門去了。
這小厮隻因:
「昨夜與玉皇殿上掌書仙子厮調戲, 今日罪犯天條貶下方。
」
有詩為證:
「虎有伥弓鳥有媒, 金蓮未必守空閨;
不堪今日私奴仆, 自此遭愆更莫追。
」
當下西門慶打畢琴童,趕出去了。
潘金蓮在房中聽見,如提冷水盆内一般。
不一時,西門慶進房來,諕的戰戰兢兢,渾身無了脈息,小心在旁扶侍接衣服,被西門慶兜臉打了個耳刮子,把婦人打了一交。
吩咐春梅:「把前後角門頂了,不放一個人進來!」拿張小椅兒坐在院内花架兒底下,取了一根馬鞭子,拏在手裡,喝令:「淫婦,脫了衣裳跪着!」那婦人自知理虧,不敢不跪。
到是真個脫去了上下衣服,跪在前面,低垂粉面,不敢出一聲兒。
西門慶便問:「賊淫婦,你休推睡裡夢裡,奴才我纔已審問明白,他一一都供出來了!你實說,我不在家,你與他偷了幾遭?」婦人便哭道:「天麼,天麼!可不冤屈殺了我罷了!自從你不在家,半個來月,奴白日裡隻和孟三姐做一處做針指。
到晚夕早關了房門就睡了,沒勾當不敢出這角門邊兒來。
你不信,隻問春梅便了。
有甚和鹽和醋,他有個不知道的?」因叫春梅來:「姐姐你過來,親對你爹說。
」西門慶罵道:「賊淫婦!有人說你把頭上金裹頭簪子兩三根,都偷與了小厮,你如何不認?」婦人道:「就屈殺了奴罷了!是那個不逢好死的,嚼舌根的淫婦,嚼他那旺跳的身子!見你常時進奴這屋裡來歇,非都氣不憤,拏這有天沒日頭的事壓枉奴!就是你與的簪子,都有數兒,一五一十都在,你查不是?我平日想起甚麼來,與那奴才?好成楫的奴才不枉說的。
行一個尿不出來的毛奴才,平空把我纂一篇舌頭!」西門慶道:「簪子有沒罷了。
」向袖中取出琴童那香囊來,說道:「這個是你的對象兒,如何打小厮身底下捏出來?你還口漒甚麼?」說着紛紛的惱了,向他白馥馥香肌上,飕的一馬鞭子來,打的婦人疼痛難忍!眼噙粉淚,沒口子叫道:「好爹爹,你饒了奴罷!你容奴說,奴便說。
不容奴說,你就打死奴,也隻臭煙了這塊地。
這個香囊葫蘆兒,你不在家,奴那日同孟三姐在花園裡做生活,因從木香欄下所過,帶系兒不牢,就抓落在地。
我那裡沒尋,誰知這奴才拾了,奴并不曾與他。
」隻這一句,就合着剛纔琴童前廳上供稱,在花園内拾的一樣的話。
又見婦人脫的光赤條條,花朵兒般身子,嬌啼嫩語,跪在地下,那怒氣早已鑽入瓜哇國去了。
把心已回動了八九分,因叫過春梅,摟在懷中,問他:「淫婦果然與小厮有首尾沒有?你說饒了淫婦,我就饒了罷!」那春梅撒嬌撒癡,坐在西門慶懷裡。
說道:「這個,爹,你好沒的說!和娘成日唇不離腮,娘肯與那奴才?這個都是人氣不憤俺娘兒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