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長、奶奶短侍奉,心中歡喜。
叫家人周仁近前來,拏出兩包兒賞賜來,每人二錢銀子。
兩個妓女放下樂器,插燭也似磕頭,謝了賞賜。
不一時春梅起身,月娘款留不住,伴當打燈籠,拜辭出門,坐上大轎,家人媳婦都坐上小轎,前後打着四個燈籠,軍牢喝道而去。
正是:
「時來頑鐵有光輝, 運去黃金無豔色!」
有詩為證:
「點绛唇紅弄玉嬌, 鳳凰飛下品鸾箫;
堂前高把湘簾卷, 燕子還來續舊巢。
」
且說春梅自從來吳月娘家赴席之後,因思想陳經濟,不知流落在何處,歸到府中,終日隻是卧床不起,心下沒好氣。
守備察知其意,說道:「隻怕思念你兄弟不得其所?」一面叫将張勝、李安來分付道:「我一向委你尋你奶奶兄弟,如何不用心找尋?」二人告道:「小的一向找尋來,一地裡尋不着下落。
已回了奶奶話了。
」守備道:「限你二人五日,若找尋不着,讨分曉!」這張勝、李安領了鈞語下來,都帶了愁顔,沿街遶巷,各處留心找問不題。
話分兩頭,單表陳經濟自從守備府中打了出來,欲投晏公廟。
聽見人說:「你師父任道士,因為你宿娼壞事,被人打了,拏在守備府去。
查點房中箱籠,東西銀兩沒了。
一口重氣,半夜就死了。
你還敢進廟中去,衆徒弟就打死你!」這經濟害怕,就不敢進廟來。
又沒臉見杏庵玉老。
白日裡到處裡打油飛,夜晚間還鑽入冷鋪中存身。
一日也是合當有事。
經濟正在街上站立,隻見鐵指甲楊大郎頭戴新羅帽兒,身穿白绫襖子,玄色段氅衣,沉香色襪口,光素琴鞋,騎着一疋驢兒,揀銀鞍辔,一個小厮跟随,正行街心走過來。
經濟認的是楊光彥,便向前一把手把嚼環拉住,說道:「楊大哥,一向不見!咱兩個同做朋友,往下江販布。
船在清江浦泊着,我在嚴州府探親,吃人陷害,打了一場官司,你就不等我?把我半船貨物,偷拐走的不知去向,我好意往你家問,反吃你兄弟楊二風拏瓦楔礸破頭,趕着打上我家門來!今日弄的我一貧如洗,你是會搖擺受用!」那楊大郎見了經濟讨吃,佯佯而笑說:「如今晦氣,出門撞見瘟死鬼!量你這餓不死賊花子,那裡讨半船貨,我拐了你的來了,你不撒手,須吃我一頓好馬鞭子!」那經濟便道:「我如今窮了。
你有銀子,與我些盤纏。
不然,咱到了去處!」楊大郎見他不放,跳下驢來,向他身上也抽了幾鞭子。
喝令小厮:「與我挦了這少死的花子去!」那小厮使力把經濟推了一交。
楊大郎又向前踢了幾腳,踢打的經濟怪叫。
須臾圍了許多人。
旁邊閃過一個人來,青高裝帽子,勒着手帕,倒披紫襖,白布〈衤旋〉子,精着兩條腳,數着蒲鞋。
生的阿兜眼,掃帚眉,料綽口,三須胡子,面上紫肉橫生,手腕橫勇兢起。
吃的楞楞睜睜,提着拳頭,向楊大郎說道:「你此位哥,好不近理!他年少這般貧寒,你隻顧打他怎的?自古嗔拳不打笑面!他又不曾傷犯着你,你有錢,看平日相交,與他些。
沒錢,罷了。
如何隻顧打他?自古路見不平,也有向燈向火!」楊大郎說:「你不知,他賴我我拐了他半船貨。
量他恁窮嘴臉,有半船貨物?」那人道:「想必他當時也是根基人家娃娃,天生就這般窮來?閣下就到這般有錢?老兄依我,你有銀子,與他盤纏罷。
」那楊大郎見那人說了,袖内汗巾兒上,拴着四五錢一塊銀子,解下來遞與經濟。
與那人舉一舉手兒,上驢子揚長去了。
經濟地下扒起來,擡頭看那人時,不是别人,卻是舊時同在冷鋪内,和他一鋪睡的土作頭兒飛天鬼侯林兒。
近來領着五十名人,在城南水月寺,曉月長老那裡做工,起蓋伽藍殿。
因一隻手拉着經濟說道:「兄弟,剛纔若不是我拏幾句言語譏犯他,他肯拏出這五錢銀子與你。
他賊都知見範,他若不知範時,好不好吃我一頓好拳頭!你跟着我,咱往酒店内吃酒去。
」來到一個食葷小酒店内,案頭上坐下。
叫量酒拏四賣嗄飯,兩大壸酒來。
不一時,量酒打抹條卓幹淨,擺下小菜嗄飯。
四盤四碟,兩大坐壸時興橄榄酒。
不用小杯,拏大磁瓯子。
因問經濟:「兄弟,你吃面吃飯?」量酒道:「面是溫淘,飯是白米飯。
」經濟道:「我吃面。
」須臾,掉上兩三碗濕面上來。
侯林兒隻吃一碗,經濟吃了兩碗,然後吃酒。
侯林兒向經濟說:「兄弟,你今日跟我往坊子裡睡一夜。
明日我領你城南水月寺曉月長老那裡,修蓋伽藍殿,并兩廊僧房。
你哥率領着五十名做工。
你到那裡,不要你做重活,隻擡幾筐土兒就是了,也算你一工,讨四分銀子。
我外邊賃着一間廈子,晚夕咱兩個就在那裡歇。
做些飯,打發咱的人吃。
問你一把鎖鎖了,家都交與你,好不好?強如你在那冷鋪中替花子搖鈴打梆子。
這個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