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下篇 清任 第三章 古祠近月蟾桂寒

首頁
    說。

     那樣的痛苦,甚至使她不敢回頭。

    她第一次做了真正意義上的母親,卻不得不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

    她深信這是上天對她的懲罰,懲罰她在懵懂無知的少女時代,對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所犯下的可怖罪行。

    正是第一個孩子死亡的詛咒,殺死了清任的一個又一個後代,現在終于落到了她的朱宣身上。

    于是,小朱宣的病情對于她,變成了一種雙倍的折磨。

     她甚至一次又一次地夢見那個死去嬰孩的最後一個微笑,那個面色蒼白的孩子拖着朱宣的手,把他拉向無底深淵。

    她看着他們倆下墜,卻隻能發出無聲的嘶喊。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會拼命留住那個無辜死去的孩子。

    然而現在,她卻隻能把所有眷戀,都補償到朱宣一個人身上。

     而她永遠也不敢對朱宣說出這一切,不能讓朱宣知道為什麼她如此害怕失去他,害怕到了幾欲瘋狂的地步…… “我厭惡郢都,這個地方毀了我的一生……可我最後還是不得不回來。

    因為隻有這座神殿,能夠庇佑你。

    ” 很早以前,她被湘夫人拘禁,後來又被清任用碧玉環封印了法力。

    于是她所有的青春和愛情,都葬送在了郢都。

    重獲自由三年之後,她回到了這裡,将自己鎖入森嚴的神殿,重新過着孤寂而陰沉的日子,用餘生為自己的孩子贖罪。

     這些,都是朱宣不可能知道的…… “朱宣,我隻是想保護你,因而在你的眼中,種下了過于嚴重的咒術。

    ”巫姑歉然道,“但那個咒術,是永遠無法消除的,即使我自己也做不到。

    它會跟随你一生……對不起……” “不,沒有關系的,母親。

    ”朱宣回答着,同時又有些怅然。

     巫姑歎息道:“永遠與世隔絕,這大概是我們冰族巫師命中注定的……” 他把手指割開,看見裡面流出清泉一樣的液體。

    他把手指放到鼻尖下面,聞到一種清冷的氣息,仿佛水上漂浮的白色花朵,“我知道我的血液裡流動的是什麼,我也知道我應該做什麼。

    ” 巫姑感到一陣徹骨冰涼的絕望。

    她似乎親眼看見,她一手構築的青瓷般光潔貞靜的世界裡,有了第一道刺眼的裂紋,不久就要分崩離析了,而她卻無能為力。

     朱宣等了一會兒,巫姑再沒有說什麼。

    于是他退了出來,回自己的小屋去。

    當他經過藏書院門口時,下意識地望了一眼那棵巨大的菩提樹。

     樹枝上挂着一根珠灰色飄帶,輕如浮雲,随風飄搖。

     首輔慶延年造訪巫姑之後,心滿意足地回到家裡。

    宮中來了消息,還有芸妃的手信。

    慶洛如從來不願主動跟祖父聯絡,為什麼忽然寫了信回來?首輔心中一驚,疑疑惑惑地拆開封蠟,才讀到一半,臉色就已經變了,激動得忍不住走來走去。

     原來芸妃懷孕了。

     清任到底還是喜歡慶洛如的。

     如果芸妃産下王子,那麼青王是絕不會加害于慶氏一族的。

    有了巫姑的幫助,海若不會得到承認。

    他更有機會以玩弄權謀的罪名激怒青王,而令白定侯一家陷入困境。

    芸妃的孩子作為清任惟一的骨肉,一定是未來的青王。

    那麼他們慶家,至少還有五十年的輝煌可以期待。

    至于巫姑,則是一枚很容易扔掉的棋子。

     另外還有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就是原定于十日之後的春明館白氏家宴推遲了,也沒有說何時舉行。

    看來青王已經改變了主意。

     “白定侯,”慶延年喃喃道,“你們以為,天下已經盡在你白家的掌握中嗎?” 芸妃懷孕的消息,像風一樣飛快地傳到了郢都的每一個府邸。

    婵娟從神殿讀書歸來,尚未下車,就接到了夏妃的通知,掉轉車頭匆匆入宮。

     夏妃領着她,一同進入紫竹苑向芸妃賀喜。

    芸妃自然是興高采烈,留了姑侄二人晚飯,飯後閑話許久,直到青王駕臨,二人方才問了晚安出來。

     彼時已是深夜,宮娥們低挑着避風燈,照亮了回廊上的台階。

    夏妃攜了婵娟的手,慢慢踱回自己的寝宮,忽而停下腳步,長歎了一聲。

    挂了一整晚的柔婉笑意,早已換成了一臉愁容。

     婵娟遂道:“姑媽,對采家來說,這是好事。

    ” 夏妃搖了搖頭。

     婵娟問:“姑媽是在擔心别的事情嗎?” 夏妃猶豫了一下,吩咐宮女們自回宮去,連燈也不必留下。

    宮女們領命退下,過了一會兒,走廊上全黑了,隻有淡淡的星光,依稀照得見人影綽綽。

    婵娟遂道:“姑媽是在擔心洛如?” “她這個孩子,生不生得下來還難說呢。

    ”夏妃道,“不懷孕也罷了。

    懷上了,又生不下來,或者生下來又死了,少不得又是一場血雨腥風啊,就像當年秋妃那個孩子,拖累了慶夫人和巫禮兩個人,暗地裡還不知冤死了多少人命……” “慶夫人……”婵娟小心翼翼地說,“真的是無辜的嗎?” “我不知道。

    二十多年來,這個宮廷中都流傳着一種陰森邪氣,扼死每一個懷孕的母親。

    不論是慶夫人生前還是死後,我都小産過。

    我問過冬妃……” 婵娟輕輕咳了一聲,她還是個未嫁的女孩兒,不當聽這些話的。

    然則夏妃一把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