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右腳朝溝壁上一用力,整個人借助反彈力,蕩了過去。
就在貼近山洞的時候,他聽到上面傳來一聲槍響,藤索猛地一松。
身在半空中的苗君儒頓時大驚,他來不及思考上面發生了什麼事,而是用盡力氣将日本刀往溝壁上插,意圖穩住身體的平衡。
可惜日本刀無法插入溝壁,刀尖在溝壁上劃過,發出刺耳的聲音。
溝壁上清潔光溜,無法攀爬,也沒有可抓的樹根與藤條,他控制不住下墜的速度,身體像石塊一樣往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墜去。
就在他萬念俱灰之時,纏在身上的藤索突然一緊,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年輕人,抓住藤索爬上來。
”
他擡頭一看,隐約見到從山洞内伸出一條繩索,纏住了上半段藤索。
他吃力地爬進山洞,山洞内的光線很暗,當眼睛适應過來之後,才看清纏住藤索的繩索原來是由長布條結成的。
山洞并不大,彌漫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苗君儒走了兩步,腳底下發出脆響,他低頭一看,見滿地的細小骨頭,還有一堆堆的羽毛。
靠近洞壁的地方,有兩個盤腿坐着的人。
醜蛋說得不錯,深溝下面确實有兩個人。
這兩個人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就像兩尊泥塑的神像,其中一個的眼眶深深凹陷下去,是個瞎子,另一個雖然不瞎,但是眼珠白多黑少,呆滞而空洞,失去了活人的神色。
兩人的衣服早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蓬頭垢面,頭發和胡子一樣長,身體瘦得都已經失去了人形,若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骷髅骨上包了一層皮。
其中一個人看着苗君儒,臉上似乎有一抹微笑。
這人的手指甲又髒又長,幹枯的指骨和僵屍一樣。
和旁邊那個瞎子不同的是,這人的腳上穿着一雙皮鞋。
苗君儒認得這雙皮鞋,他的導師林淼申平時去上課,都會将這雙皮鞋擦得油光铮亮。
他仔細辨認了一下,終于認出這人就是他的導師林淼申。
他上前問道:“老師,你怎麼會困在這裡?”
林淼申張了張口,讓苗君儒看了他那沒有舌頭的嘴巴,扭頭看了看旁邊的老瞎子。
老瞎子陰森森地問道:“你是他的學生?”
苗君儒說道:“是的,我叫苗君儒,是他的學生。
如果我沒有猜錯,前輩就是原來在邯鄲城内算命的何半仙吧?”
何大瞎子呵呵笑道:“林教授的學生苗君儒,我也聽說過你,不錯,年輕人,你是個奇才。
不過,如今國難當頭,你考什麼古?我和你老師兩個人,要不是為了這個國家,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
”
何大瞎子和林淼申的年紀都比苗君儒大許多,難怪方才稱苗君儒為年輕人。
苗君儒看到林淼申左手在老瞎子右手的手心上畫來畫去,原來他們兩人是用這種方法交流的。
林淼申能聽得到,但是不能說話,有什麼問題,隻有借何大瞎子的嘴巴說出來。
苗君儒和導師林淼申是同一年進入北大的,不同的是一個做學生,一個是客座教授。
那時的北大,受新文化和新思想的影響,面向社會廣納賢才,很多飽學的賢才相繼進入北大,使得北大思想解放,學術繁榮。
聽了何大瞎子的話,苗君儒淡淡地說道:“其實我早就知道老師是個什麼樣的人。
”
剛入北大讀書的苗君儒,也知道北大有很多個社團組織,有一些則帶着明顯的政治色彩。
生性對政治不感興趣的他,每日隻知徘徊于教室、圖書館和寝室之間,三點成一線,鑽研自己的學科專業。
那時的北大校園,充滿着無限生機。
師生之間的關系,就像兄弟一樣那麼親熱。
林教授的大度與開朗,在苗君儒的心裡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但是後來發生的一件事,卻使他對林教授敬而遠之。
那是一個暮春的下午,苗君儒因事上街,見街上開來幾輛車子,車上綁着幾個人,背上插着亡命牌。
這年頭鬧什麼兩黨分裂,每天都有人被綁着拉到郊區去槍斃。
學校裡有幾個教授和一些學生也被當局抓走,盡管學校方面多番營救,但仍有不少人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他認出車上的兩三個人是他以前在林教授的宿舍見過的,那些人經常在一起關着門,不知道在商量什麼事情。
他跑步回學校,見林教授仍在教室裡上課,一副泰然處之的樣子。
後來他知道,當局軍警好幾次搜查林教授的宿舍,都一無所獲。
誰都無法确定這個頗具聲望的北大教授究竟是不是“極端分子”。
林教授一直在北大任職,日子過得平和而安靜。
盡管如此,在苗君儒的心裡,他已經認定林教授就是那類人。
何大瞎子接着問道:“你是怎麼來這裡的?”
苗君儒便把接到老師的信以及來這裡的經過簡要地說了一遍。
何大瞎子說道:“韓掌櫃是自己人,信是我放在他那裡的,我告訴他,如果我一個月未能出谷,就把信寄出去。
因你遠在甘肅考古,所以我沒辦法帶你一起來,在我所有的學生裡面,隻有兩個人對玄學最有研究,其中一個是你。
”
話雖然由何大瞎子的口中說出來的,但卻是林淼申的說話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