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難道就會退讓分毫?”
仁者無敵,勇者不懼。
此刻的君無意有種炫目的光華,皚皚雪景萬丈紅塵,都似在他袍袖輕揚負手之間。
“不。
”蘇長衫也站起來:“我不怕你抗旨,隻怕你抗旨之後還要回朝;我不怕你付出二十年功力,隻怕你功力全無之後還要上馬殺敵;我不怕你笨,隻怕你總是知其不可而為之。
”
君無意的眼中情緒如漩渦輕攪。
“放心,我不會和你一樣笨,在任何時候,懶人都隻會走最簡單的途徑。
”蘇長衫閑閑道:“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才會大方一次,現在我活得好好的,你要拿我的人頭,除非先打敗我。
”
雪花悄然灌進了君無意的領口,融在他蒼白的頸脖上。
蘇長衫扔了一件披風給他:“合則存,分則亡,天下一統才有太平盛世,瓦崗軍無論有多少理由,他們都是在踏碎這河山版圖。
你,不能允許。
”
“蘇同——”
“你去,也許是送死;可不去,你會生不如死。
”
君無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蘇同已說了所有他想說而不忍說的話。
知己可以知心,知己可以推心,知己可以将心比心——唯一做不到的,是放心。
“你輕騎從西門出城,到宜陽找王世充将軍借兵。
”君無意閉上眼睛,又旋即睜開:“四千兵力對三萬大軍,我隻能守,不能攻,長安城的援兵若不能及時來,蘇同,你就是我唯一的後路。
”
蘇長衫站着沒有動。
君無意平靜無波的眼神——是真的部署備戰,還是又一次在危險時刻将他推向生的彼岸?
抑或……二者兼有。
“兄弟同生共死,我一定會活着。
”君無意清晰的說。
蘇長衫看着他的眼睛,終于沒有說話。
“從這裡到宜陽,往返需要十日時間。
”君無意展開大幅地圖:“你從西城門出發,沿洛水行進,經鹿蹄山到宜陽……”
鋪天蓋地的大雪中,戰火烽煙将洛陽燃成了一座孤城。
瓦崗軍骁勇善戰,一路勢如破竹,在幾日的強攻之下,折損了城中近千兵力。
城内四處是傷病呻吟之聲……君無意布兵守防如神,瓦崗軍一時攻不下洛陽,單雄信命人日夜在城下叫罵,君無意卻堅守城門不開,使得士兵們要決一死戰的熱血,隻能化在酒中吞進肚子裡。
城外義軍的帳篷密如草垛,星星點點要成燎原之勢。
高高的城牆上,充滿白日攻城的硝煙和随時可能重燃的危險,城頭有雲梯架設的痕迹,還有血迹暗紅的青磚。
君無意向下看去,低頭時眼前卻突然一眩。
“将軍!”夏參軍慌了神,一把扶住他突然不穩的身形。
君無意緩緩撐住城牆:“沒事,有點累而已。
”
經過一番摧折,君無意的身體,畢竟不如以前了。
“将軍,你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了,”夏參軍突然紅了眼眶:“身體吃不消的。
”
夜空雪景,襯得君無意的頸與臉更顯疲憊的白皙。
城牆下突然傳來一陣喧鬧之聲,隻聽衛矛在大聲說着什麼,而沸騰的士兵們用更高的吵嚷将衛矛的聲音壓了下去。
君無意緩步走下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