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冷雨沖洗着灰青色的琉璃瓦,夜幕沉沉低垂。
隋炀帝所在的月壽宮被精銳骁騎保護得水洩不通,君無意一身雨水趕至,濕發緊貼在白衣上:“皇上,臣護駕來遲。
”
“來了就好。
”楊廣向前一步親自将他攙起來:“左翊衛骁騎身擔宮城防衛的重任,沒有讓朕失望。
”
“刺客在沉芳宮挾持的是——”
楊廣面對君無意難掩焦急的神色,似乎也有些内疚:“朕這些天忙于國事,沒有時間陪伴妃嫔們,貴妃本來住在盈壽宮,她什麼時候搬去沉芳宮的,也沒有跟朕說一聲。
”
貴妃在後宮一人之下千人之上,搬去了以前供昭儀居住的沉芳宮,天子竟然一無所知,足以見被冷落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君無意心頭苦澀,胸口微窒。
“想不到将軍也是風雅之人,詩酒千杯,臣妾遠遠就聞到酒香了。
”一個優美傲慢的聲音說。
隻見一個女子身着清曼繡鳳華服,緩步走來,她是月壽宮的主人辰妃,眉宇間春風嬌縱,看得出君王對她是怎樣寵愛。
後宮的女人都很美,但辰妃卻絕對與衆不同,她的美是張揚而飽滿的,驕傲如筆直的木棉盛開,甚至不需要一片葉子的陪襯,隻有火焰侵略奪人的綻放。
男人看到她的美麗,隻能原諒她的傲慢,她甚至能教人相信——隻有她才配得起這樣的驕縱。
美麗從來不是錯誤,在凡夫俗子的世界,隻有不美才是錯誤。
“皇上,臣妾也備了梨花新釀,請陛下品嘗。
”辰妃旁若無人的嬌笑,盈盈素手攬住楊廣的腰。
楊廣的喉結動了動,轉身道:“無意,多帶些兵馬過去捉拿刺客,解救貴妃,朕這裡隻要骁騎的十二營守衛。
”說話間攜起辰妃的手,就要步入宮中。
一股酒勁突然撞向胸口,君無意腳下有些虛浮,但思維卻異常清晰,急切道:“皇上!”
聖命已經很清楚:捉拿刺客,解救貴妃——在關鍵的時刻,一個女人的性命要排在敵人之後。
君無意的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漆黑濕發貼在額頭上,襯得臉色更加蒼白。
大雨中,突然一聲磕頭的聲音,君無意的額頭重重磕在青石台階上:“……擒住刺客和救出貴妃不可兼得時,臣如何行動,請皇上明示。
”
楊廣一怔,很快換上慈和的語氣:“宮廷防衛都交給了左翊衛軍,無意,朕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給你了,還有什麼不能交給你定奪的?”
沉芳宮,芳草凄凄。
宮門内悄無聲息,訓練有素的骁騎将宮殿四周包圍。
濕漉漉的芙蓉花在偶爾劃過的閃電中驚豔一現,仿佛在等待着一場洗劫生命的大雨和雷霆。
殿内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叫,刺客聲音嘶啞道:“我取不了狗皇帝的性命,殺了他的女人也不枉了!”
“孤身闖禁宮,我敬你這份膽色。
”渾厚的内力傳音,在大雨中也清晰如金石擲地:“既是好漢,不必挾持一個女人。
把人放了,我讓你離開。
”
“你們這些狗官說的話,沒有一句算數的!”刺客狂笑推開殿門:“不讓開道路,這個女人立刻死!”他手中一動,君相約的脖子上立刻被勒出一道血痕。
随行的衛校尉大聲道:“這位是我大隋君将軍!将軍言出必行,天下皆知。
你把娘娘放了,保你……”
刺客的腳步頓了一下:“君将軍?”
“不錯。
”衛校尉急忙道:“君将軍在此!”
刺客用劍抵着君相約推了兩步,似乎在思考,半晌大聲道:“你真是君将軍,就答應我兩個條件。
”
“你講。
”君無意眉峰微鎖。
“第一個條件,我這裡有一顆化功散,你先吃下去;第二個條件,帶着你的将軍令,護送我出宮門,讓其他人都不準跟來!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然會放了這個女人!”
“好,我答應。
”君無意沒有一絲猶豫。
“将軍!”衛校尉和幾位将領神色大變。
“你們在原地不要動。
”君無意沉聲道:“衛矛,你去葉将軍府上,請老将軍帶兵在東南兩門增加守衛,以防今夜長安城中有變——把我的話帶給老将軍,内憂與外患,都不可不防。
”
刺客将一顆藥丸抛過來:“吃下去!”
君無意接住藥丸,被挾持的君相約凄然道:“不要——”在她出聲的瞬間,藥已滑入了君無意的喉中。
雨勢更急,君無意上前三步,雨中白衣磊磊如雪:“請。
”
将士們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