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煙火突然從南面升起。
阿史那永羿猛然仰頭:“九州?”身旁的花斑大虎長嘯一聲,兩隻小虎好奇的睜大烏黑的眼睛。
兩人穿過樹林茂密的亂石地,趕至崖底南面。
四周卻空無一人。
君無意俯身查看地面,沒有腳印——這隻有兩種可能,要麼他們根本沒有來過這裡,要麼他們已使出輕功離開。
既然九州發出了煙火,又為何要離開?蘇同是否和她在一起?君無意實在希望是第二種可能。
“這裡有血迹!”阿史那永羿大聲道。
星光下一塊巨大的岩石染血,暗紅色蜿蜒流進鋪滿落葉的土地。
樹木太過茂密以緻光線模糊,岩石邊伏着的黑影,很像人影。
如果是摔在岩石上,又流了這麼多血,人不可能還活着——
阿史那永羿撥開亂草,籲出一口氣:“是石頭,不是屍體。
”
君無意心下一松,站起身,頭腦卻倏地一沉,頓時又順着岩石滑坐下來。
“坐着,”阿史那永羿拉開他染血的衣襟查看傷勢:“你傷得不輕,不能再奔波了。
”
“如果他們還活着,我一定把人找出來。
”阿史那永羿沉聲道。
星光和樹木都迅速後退。
紅衣少年停下全力施展的輕功,喘着氣收住腳步。
這邊,蘇長衫已經撣撣大石上的灰塵,優雅的坐下。
他神色如常,一點也看不出剛奔波了五裡路程,少年看出他輕功遠在自己之上。
冷傲的鳳目裡燃起一絲不服:“喂!蘇湯圓——”
蘇長衫似乎被嗆了一下,擡頭認真的看他。
“不用奇怪我如何知道你的名字。
”紅衣少年居高臨下:“隋人叫你時,我聽見的。
”
“……”蘇長衫難得的神色複雜:“……我不叫蘇湯圓。
”
“隋人都這麼叫你,”少年揚起利落的下颚:“不用抵賴。
”
蘇長衫望天,顯然并沒有繼續“抵賴”的意思,他要睡覺了。
那時兩人落到崖底,卻因“辰宿列張”大網相連,四腳朝天被挂在樹上。
大難不死縱然值得慶幸,但樹下被兩頭狼圍住。
突厥少年下樹力戰兩匹野狼,将狼摔死,并挖坑将狼屍埋起來——突厥人生在草原,對猛獸的習性十分熟悉,狼有血性,狼屍會引來狼群,需得立刻掩埋。
蘇長衫向來清閑,既然有人如此骁勇且周全,他便在樹上打起了瞌睡。
正當蘇長衫快要睡着時,突厥少年卻一把将他拉下樹來,說聽見虎嘯,要迅速撤離——
五裡奔波至此,蘇長衫不禁打起了哈欠。
“你又睡覺?”紅衣少年愕然看着蘇長衫。
蘇長衫不再理他,藍色星海浸染布衣,雕刻出一對逸興斜飛的眉,使平凡的面孔生出慵懶的風流。
“蘇湯圓!”少年生氣的喝道。
“……”蘇長衫睡眼惺忪。
“我埋狼時不小心把信号煙火點燃了,明日就算殿下派人來尋我,也找不到我了。
”少年在他身旁坐下,眸子裡氣惱的火焰頓時将冷傲都化開了。
少年将頭埋在雙膝間,鳳眸竟有了些怅然。
蘇長衫懶懶道:“你是八荒還是九州?”
“你怎麼知道——”少年猛然擡起頭。
“聽見你的同伴喊的。
”蘇長衫平平常常的說。
“你聽得懂撒魯爾語?——”少年顯然十分詫異,雖然漢人裡有博學的官員聽得懂突厥語,但撒魯爾部落隻是東突厥草原上的一個小部落,就連其他部落的突厥人也未必聽得懂他們的方言。
蘇長衫并沒有将聽得懂撒魯爾語視為什麼奇特的事,隻等着少年回答。
“我聽你們漢人說,湯圓是最有學問的人。
”少年咬了咬牙,紅唇之下露出一排編貝的白齒:“看來不是騙人的。
”
蘇長衫揚揚眉。
少年認真的說:“我本名叫赫連。
漫。
舒雅,加入十四銀影騎之後,殿下為我取名字叫九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