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祝置若罔聞,頭也不擡的取出銀針,紮唐小糖的屍體的穴位。
葉舫庭突然一咬牙,背着君無意沖向門外。
烈焰沖天燃燒,三軍混亂。
“咳咳……”
眼見葉舫庭奔出火海,衛校尉一眼瞧見她背上的人,臉色大變:“将軍怎麼了!”
“昏過去了。
”葉舫庭滿臉是汗:“快幫我背人。
”
衛矛連忙把人接過來背住,急道:“将軍是不是傷得很重?……”他自十二歲跟随君無意上戰場,哪怕再重的傷,也從沒有見君無意扛不過去的。
“放心,我家将軍死不了!”葉舫庭咬牙道:“他要是對我家将軍下得了殺手,除非他不是蘇同!——如果他不是蘇同,他又怎麼能傷到我家将軍!”
衛矛被她的話繞懵了,一時沒明白過來。
“背着人快走!讓夏至去請郎中!”葉舫庭推了衛矛一把,卻見随軍的白胡子蕭太醫已聞聲趕了過來,立刻把住君無意的脈搏。
“掌力打在左肩……”蕭大夫愣了一下,疑惑的搖頭:傷得并不重啊。
“沒有比這更重的傷了!”葉舫庭生氣的一把揪住老郎中的胡子,呲牙咧嘴道:“隻怕把将軍的心都震碎了——!快救人!”
葉舫庭再次沖進火海。
火焰渲染了整個天際,冷月仿佛也被熏成了血紅色。
整個府宅都在火焰中扭曲,令人窒息的熱度充滿無盡張力,網羅住無邊的夜空,讓曆劫的星光隕落人間。
“沈祝!沈祝!”
終于,葉舫庭發現了一根倒塌的梁柱後面的人影。
沈祝還在往唐小糖的屍體上施針,妄圖救同門的性命。
火苗将他的整個後背都點燃了。
“快出去!不要傻了!”葉舫庭用力拽他起來。
發現抓不動他,她突然抱起唐小糖的屍體。
沈祝雙目充血,踉跄站起來:“讓我救人——”
“出去再說!”葉舫庭背着屍體毫不讓步。
“給我!”沈祝上前要攔人,一根燃燒的梁柱轟然從他頭頂掉落!葉舫庭猛然一把推開他,柱子險險擦着她的胳膊而過,鮮血頓時湧了出來。
“你何必管我!”沈祝放聲大笑:“我不過是個無心無肺的惡人,是我把唐小糖帶下山來的!是我害死她的!我告訴你——”他跌跌撞撞的後退了一步:“我從來沒有想過給君無意治腿!隻有唐小糖……隻有唐小糖是真心想治人!”
“蘇同瘋了,你也瘋了?”葉舫庭氣得跺腳把他往外拉:“命都沒有了,還治腿來做什麼?”
沈祝的桃花面在火焰裡竟有幾分妖冶:“你不用在我身上花心思了,就算你帶我出去,我也不會治君無意的——我不治美人,不治好人。
”
“你這頭豬!”葉舫庭汗如雨下,大火在他們身側燃燒成了白晝:“我知道你不救美人,是因為世上太多貌美心醜的人!你不治好人,是因為世上太多僞善做作之輩!你會治壞人,因為就算是壞人,也有資格不做死人!”她拼命将他往外拉!
“不要自作聰明!”沈祝竟也動了怒,想要一把揮開她,眼前卻越來越黑,——他剛把内力渡出,又吸進了許多易引窒息的濃煙,急怒攻心中終于一頭栽倒在地。
夜色被逼退了,漫天星子隐成了一線狹長的淺藍,融化在太陽還未分娩的地平線上。
空氣中濕潤的氣息讓沈祝醒了過來。
不遠處,葉舫庭正在往唐小糖的墓上插碑,她全身都是泥巴,手臂上還有被擦傷的血迹:“唐小糖,你不夠意思,自己先死掉了——就算你先開溜,以後在閻王殿裡見到,我還是比你大……”
沈祝看着她忙碌的背影,許久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