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 他隻喊出了半個字。
子音凝固在拉扁并合的雙唇之間,母音滞留口腔内。
另一枚玄黑短箭沒入他的聲帶。
氣流從喉管的破口洩出,他一生中最後的發音尴尬而乏力。
其餘十三人震住了。
他們根本不知道冷箭從何而來。
隻有假孕婦自己知道:僅有的兩枚袖箭已射盡。
假孕婦閃身到安全距離,推開左邊一所破敗木屋的前門,竄身進去。
差役們此刻才清醒。
十三柄腰刀同時拔出。
兩人當先沖向木屋,正想破門進入—— 朽腐的木門自行碎破。
一柄厚重而刃面寬廣的巨斧,挾着紛飛的木屑自門内橫斬而出。
兩顆戴着差役冠帽的頭顱飛升半空,血雨自頸斷處狂暴噴灑。
沐浴在血雨中的十一名差役前所未有的震怖,互相推擠。
魁壯的持斧者披散長發,赤着上半身,像瘋獸般自門口追撲出來,染血的巨斧再次揮舞,一名走避不及的差役被攔腰斬為兩段,膏腸從斷口潑跌落地上。
兩截屍身與剛才飛起的兩顆頭顱同時落在泥地上。
餘下十名差役恐懼地擠成一團,然後為了躲避持斧者而分成兩批,分别往前後兩邊巷口逃生。
四人往前方奔去。
前面有那名赤發男人。
赤發男人冷笑。
四個差役紅着眼睛,高掄腰刀,以拼命的姿态沖向赤發男人。
——一片灰布飄落。
四人喉間幾乎同時出現一道幼
當身體像斷根的樹木般倒地後,血才開始從頸動脈噴出。
另外六名差役狂亂揮舞手上的兵刃,往後面原路奔逃。
不知從哪個窗戶連環激射出兩枚急勁的黑杆長箭。
太陽穴。
頸側。
餘下四人跨過中箭身亡的兩個同伴,沖出了巷口。
一條高大的陰影投在他們頂上。
四人倉皇回首—— 巨斧砍至。
四人跌步左閃,險險避過斜斬而來的斧刃,順着跌勢竄入另一條橫巷。
——他們暗自為逃過這一斬而慶幸,卻不知自己已被趕進了北方更寂靜的地帶。
持斧者在後面疾跑追趕。
長發飄飛猶如奔馬的鬃毛。
四名差役走過了荒巷,終于到了北城牆下。
隻要越過面前大堆破簍筐和黴爛的瓜菜,便可以抵達北城門求救—— 爛瓜菜飛揚。
一柄腰刀像怒虎的利牙,自簍筐間揮斬出,深深砍進走在最前頭那名差役的左股骨。
那名差役的身體瞬間僵硬崩倒。
緊随其後的三人撞在他身上,四人在泥濘、穢物、殘渣中混成一堆。
噴湧不止的血。
凄厲的哀号。
染滿鮮血的鋒利巨斧再度臨近。
持斧者雙手高舉兵刃。
他的額頂上有一點鐮刀狀的烏光。
斧刃落下。
不久後幾名“屠房”流氓憑着遙遠的慘呼聲尋索到來,卻已看不見一個人——不管是死人還是活人。
隻有屋宇木闆上、泥地上遺留的驚心動魄的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