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影登時就撲倒在了草叢裡。
清任疾步趕上,分開草叢找了一周,卻并未發現偷窺者的形迹。
四支羽箭落在地上,各自穿着一片小小的樹葉。
清任拾起羽箭,發現那樹葉呈七葉分開,狀如鳥羽,形貌奇特,樹葉中心還用小刀雕了一個古老的字符。
“是咒術驅使的式神麼?”清任狐疑地望着薜荔。
薜荔接過那樹葉,念着咒語将其揉成了粉碎,“倘若主上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你去找巫姑,這些式神就不能留下。
”
“他們的主人是誰?”清任問,“竟敢放出式神來窺探我。
”
“我不知道,不過,應該是你們青族的達官顯貴幹的吧。
驅使七葉樹式神,是青族巫師最擅長的咒術。
雖然我無法查出是誰幹的,不過,剛才那一下子足以使做法的巫師斃命了。
”
清任的瞳孔縮了一下,“我會叫人留意。
”
薜荔點點頭,“那麼,主上心中,大約有所傾向了?”
清任并不回答,隻是說:“告訴巫姑,讓她當心。
”
是夜月落之後,城東一條空蕩蕩的大道上,一架罩滿黑色布幔的馬車,踏着石闆大路疾馳而過,仿佛鬼魅出行。
走了不遠,駕車的馬忽然停住了腳步,車夫鞭了它幾下,催他快走,馬卻猛地拐了一個彎兒,直奔入一條小巷之中,跑了幾丈遠,才緩緩停下腳步。
停穩之後,車中卻毫無動靜。
車夫輕輕躍下,走到車前向内打探,臉上露出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呆立在地,釋然出了一口氣,重又翻身上車,沿着原路退回小巷。
馬車在小巷的青磚路面上,車轍劃出一道淡淡的圓弧,仿佛在青磚地上,浮起了一朵血色的花。
車到巷子口,停了下來。
車夫已經聞到了夜風中飄來的陣陣躁動的香,仿佛初夏的山林中的奇花異草。
車夫勒住了馬,狐疑地四處張望。
後半夜,郢都的街還是那樣的靜,沒有一點人的氣息。
過了一會兒,車夫就靠着駕轅睡着了。
胡同口的屋檐上,跳下來一個背着弓的夜行人,直接躍到馬車前,挑開了車上的布幔。
車裡面空空如也。
夜行人仿佛也吃了一驚,爬到車上去探查了一番,并無所獲。
這時他忽然看見地上紅色的車轍,追了幾步上去,發現那淡紅色的光芒慢慢地鋪展開,一直到巷陌的深處去,那條巷子的深處,通往青夔神殿。
夜行人忽然明白了什麼,他急忙收身而回,依舊躲在屋檐上。
過了許久,車夫才悠悠醒轉,仿佛隻是做了一個夢,全然記不清剛才發生了什麼,隻顧着催馬快走,好趕在天亮前回去。
清晨的時候,青王清任就收到了密報。
昨天并沒有任何一架車帶了屍體出城。
隻有一架空車曾經在神殿附近的一條巷子裡打了一個轉兒,然而車裡面什麼也沒有,是空的。
“你看見地上的血迹了?”清任問道。
“看見了。
”
“淡紅色,有魚腥味的?”
“是的。
”
巫姑的猜測果然不錯。
清任心想。
“那架馬車從誰家院子裡出來?最後回到哪裡去了。
”
依然穿着夜行衣的武士,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清任微微一笑,“其實我不用問你,我隻讓你盯了首輔一家的家門,不是麼?”
“的确是從首輔家裡出來的,也回到了首輔家裡。
”武士說。
“嗯。
”清任淡漠地點點頭。
“不過……”武士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清任挑了挑眉毛,“還有什麼别的情況嗎?”
“馬車是傍晚從首輔家裡出來的,據臣那時候看,車中定然有東西。
這車并沒有出城,也沒有在城裡遊逛,而是直接去了一個簇新的宅院。
直到後半夜,馬車才出來,奔城門而去,直到被引至小巷。
”
“如果他們直接去城門,那麼守城的衛士看見一架空車,不會有任何疑問。
”
“但是顯然車夫也不知道車子裡面已經變空了。
他發現之後,離開小巷,又回到了那第二家。
這一回,不到一會兒他就出來了,直接就回了首輔家。
”
清任點了點頭,“這第二家人,也是巫師?”
“不是。
臣下不熟悉京城的情況,後來一打聽,才知道是司禮監禦史采大人的宅院。
”
“采夢溪,”清任道,“夏妃的父親,是他?”
“正是。
”
清任愣了一下,旋即淡淡笑道:“他還挺能耐的。
”
這一日,清任便稱病免了早朝,獨自在書房中等候。
薜荔從巫姑那邊來,回話内容與夜裡的武士相榫合。
清任一面思考,一面心中忍不住地煩躁起來,忽然聽見書房有人竊竊私語,喝了出來,看見是夏妃宮裡的幾個宮娥。
宮娥們面面相觑,中有一人連連叩首:“是夏妃娘娘催促我們立刻找到主上,她在綠波宮相候。
”
還沒做上王後,就已經有人這麼聽話了,清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