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才有資格擁有它。
鲛人巫師們在編織月影绡的時候,會賦予它一些未知的魔力。
這些魔力潛伏在經緯之間,除了制作者本人,其他人都無法完全解析和運用。
它可能帶給你一段奇妙的美夢,也可能賦予你預知未來的能力。
這就是月影绡的魅力之所在。
不過一般來講,所有的月影绡都會附帶一個特點,那就是兩面性。
從绡的一面看過去,是不存在般的透明,眼前的所有景物依然像在月光下一樣清晰。
從另一面看過去,它卻是密密實實的織物,透不出一點光亮,擋住了所有的視線。
所以現在,春妃看不見婵娟的表情,婵娟卻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春妃兄妹的臉。
她隻是因為春妃曾經在海疆上留居過,所以向她打聽過月影绡的事情。
春妃如此慷慨地饋贈,多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然而,得到這長久以來夢寐以求的寶物,快樂立刻蓋過了她心中的不安。
“多謝娘娘。
”婵娟歡喜地叩謝春妃。
春妃笑道:“你可知這月影绡,是怎麼弄來的?”
“必然是千辛萬苦,來之不易。
”
春妃瞥了一眼白希夷,白希夷遂道:“這是從海皇的一個老親王身上搶來的。
那條老魚有三百歲了,從前做過一百年的巫師,參加過一百年的戰争,另外一百年在宮廷裡面對着海皇吆喝。
海皇拿這老魚骨頭沒奈何,就又派他出來打仗。
他還會點巫術,我們的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隻有我們的海若最厲害,下海不到一碗茶的功夫,就砍下了他的魚尾巴。
給那老魚剩了半邊兒身子在海面上撲騰,全是血。
”
“那個海若,可真是我們青夔的大英雄。
”婵娟道。
白希夷自豪地笑道:“他隻是個毛孩子罷了。
”
春妃也笑了,“婵娟,海若也在看着你呢。
”
其實進門的時候,她就留意到了牆邊那個有着金色皮膚的陌生少年。
不知為什麼,海若給她一種非常奇異的恐怖感。
仿佛他身上隐隐有一種幹涸了的血迹般的詭秘氣息,令她下意識地想要回避——雖然她知道他不可能身有異味的。
不過這時候,春妃兄妹看着她,她隻得轉過身,朝着海若微微緻意。
海若回了一個幹脆利落的禮,然後擡起頭,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
婵娟有些不悅,卻側目發現,春妃正望着他倆微笑。
她心裡明白了些,估摸着春妃大約希望自己給海若一個正臉兒,于是略微掀開了月影绡幕,與海若對視一眼,立刻轉身。
此刻的她并不知道,很多年後,她會為這個小小的舉動,付出多麼慘痛的代價。
她隻是莫名地厭惡着這個少年,并且以年輕巫師的敏感,開始懷疑這厭惡的背後是否隐藏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
“丫頭,”春妃笑道,“我替你弄到了這件寶貝,你要如何謝我呢?”
婵娟道:“娘娘這樣隆重的賞賜。
區區一個小女子,就算傾我所有也不足以報答萬一。
隻得聽憑娘娘吩咐了。
”
“得了,幾時我想起來,再問你讨要。
”春妃道,“到那時你可不許抵賴。
”
婵娟笑道:“娘娘說哪裡話呢。
能為娘娘效勞,是婵娟的福分。
”
白希夷咳了一聲,于是春妃端起茶碗,婵娟見狀,便告辭了出來。
海若的目光一直跟在她背後。
春妃見狀,少不得嘲笑兩句:“這孩子莫非真的跟婵娟投緣?”
白希夷淡淡道:“鄉下孩子沒見過世面罷了。
郢都的女孩子都太華麗耀眼。
”
“你知道麼?”春妃悠悠道,“慶延年想要婵娟做他的孫媳,估計采夢溪沒有不答應的。
可是我不甘心。
且不說有巫姑那層關系,婵娟是我喜歡的女孩兒,不能白便宜了慶家那個不成器的小子。
我想巫姑一向也瞧不上慶家的,不如我們……”
白希夷冷笑道:“我勸你還是算了。
”
“嗯?”
“恕我直言。
方才我暗地裡觀察,這個女孩子雖然表面上溫順有禮,但是那眼神裡面,全是她自己的主意,很可怕。
”白希夷道,“太聰明的女子,不會有好下場的。
”
“呵呵。
”春妃不置可否地笑笑。
“而且,你别忘了,”白希夷冷冷道,“她的父親,是被我們殺死的。
”
“噢,你是說這個。
”春妃恍然,“我可沒有忘記這茬兒了。
不過,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她父親是觸犯軍法不得不死,怨不得旁人。
這也不算什麼恩仇吧?夏妃和采家都不提起。
我想,若是真的聯姻,這筆賬就算揭過去了。
”
“并不是觸犯軍法,而是秘密處死。
”白希夷低聲說,“這個事情,我懷疑采家人心裡多少也是有數兒的。
”
“怎麼?”春妃忽然明白了過來,“當年那件事情,不得不殺了幾個軍官滅口。
難道殺的竟然就是——”
白希夷點點頭,“你想要把這筆恩怨揭過去,人家卻未必買賬。
與其麻煩讨好,不如直截了當——”
他做了一個殺的姿勢,春妃不由得擰起了眉頭。
本來輕快的情緒,忽然間重新烏雲密布起來。
她呆呆地想了一會兒,不由得長歎一聲。
回頭再看見那個叫海若的少年,忽然渾身不自在起來。
婵娟當然不知道關于她的這些對話。
出了春明别館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