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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苦集灭道 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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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沒有。

    爹爹隻叫我阿狗。

    ” “堂主。

    ”葉毅緊跟過來。

    “不如讓我來抱。

    這孩子好髒,看來長着蚤子。

    ” 于潤生沒理會他,仍然看着男孩說:“我就且叫你阿狗,改天再給你取個名字。

    從今天起你姓于。

    我就是你爹。

    ” 孩子用力地點頭:“爹。

    ” 狄斌把一切都看在眼裡。

    他明白于老大的意思。

    正如老大剛才所說,這個孩子有勇氣掌握自己的命運。

    這就是生和死的分别。

     ——可是這不太殘忍了嗎?不可以把三個孩子都帶走嗎?…… ——其他孩子呢?這裡一眼看過去至少也有七、八十個。

    總不成都帶走吧?隻帶走三個的話,跟現在三個裡帶走一個有什麼分别?…… 于潤生已抱着孩子回到車廂裡。

    狄斌正準備指揮部下再次起行,發現又有人下了車。

     從最末那一輛。

     狄斌急忙策馬奔過去。

     披散長發的鐮首穿着一件寬松的褐色袍子,肩上披着一塊織有彩色花紋圖案的西域毛毯。

    雖然衣服掩蓋了身材,但明顯比幾個月前清瘦——當然仍未能恢複以前那堅實完美的容姿。

     他手挽着甯小語一同下車,兩隻手掌一黝黑一雪白,十指交纏緊扣。

    甯小語仍然美得令人呼吸加速——連那些饑民看見她時也短暫忘記肉體的痛苦——但不施脂粉下已減了從前的風情,乍看還像未出閣的閨女。

    身上隻穿着一襲素藍的衣裙,仍不掩美好身段。

     “五哥!上車吧,我們還是快走。

    ”狄斌勒住馬兒同時催促說。

     鐮首雖隻站着,也幾乎與馬上的狄斌平視。

    他瞧着狄斌的眼裡有一股哀傷——那是狄斌過去從沒有見過的。

    狄斌因這眼神呆住了,沒有再說話。

     鐮首朝甯小語輕聲說:“等我一會兒。

    ”然後把她的手掌放開。

    獨自向那群饑民走過去。

     騎馬的護衛裡有一個頭上紮着布巾的青年,馬上跳下鞍跟随過去。

    這小子叫梁樁,是漂城那一衆“拳王”崇拜者之一,自去年冬天一役後,鐮首讓他加入了“大樹堂”。

     鐮首頭也不回地揮揮手,示意叫梁樁别跟過來。

    梁樁以尊敬的眼神凝視鐮首的背影,裹纏着布帶的右掌握住腰間刀柄,守候在“拳王”身後二、三十步處。

     鐮首走到一名躺卧地上的老人跟前。

    老人的破衣翻開,鳥籠般的肋骨随着呼吸起伏。

    全身的皮膚像被風幹過,已不像是有生命的東西。

    眼睛因痛苦而暴突。

    瞳珠色淺而混濁。

     鐮首跪下來,解下身上的毛毯卷裹着老人脆弱的身軀,然後把他的頭顱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右手環抱着他的胸肩,左手掌則溫暖着他的臉頰。

     老人的眼睛仰視鐮首的臉,仍舊暴睜着。

    不能确定他是否還看得見。

     鐮首溫柔地擁着這瀕死的老人,一如擁着情人。

    他像無意識地張開嘴巴,唱出一段歌謠。

     月投水——光影何來? 石投水——波——何去? 世道網 人心惘 一宿一食 又塵土 往生無門 一念即至 候百歲 蓮花綻開無色香…… 整片野地忽然都靜默下來。

    連馬兒也沒有嘶叫。

    狄斌、甯小語、“大樹堂”衆部下、車夫以至附近數百饑民,全都在聽鐮首的歌。

     他們沒有人聽得明白,鐮首自己也不大明白。

    歌詞是用關外口音唱的,他已經忘記是在當年旅途上哪一站學會。

     老人的眼神随着歌謠聲變得和緩了,原來緊咬的牙關也放松下來。

    他倚着鐮首的大腿,表情變得有如嬰孩。

     鐮首繼續反複唱着這唯一記得的段落,手掌仍然來回撫摸老人的臉頰。

     直至老人的眼睛終于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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