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如此謙卑……
“我已經老了。
”容玉山轉頭瞧着自己的兒子,拍拍他的手背。
“我這個不肖兒子,日後有許多事情要跟潤生你學習。
你能夠幫忙他,我就高興了。
”
容小山仍然優雅地微笑,但看着于潤生時的表情帶着微微的優越與高傲。
容玉山等于在說:不僅是我,我兒子的話你也得聽。
“幫會裡的事情我可以替你安排……”容玉山把果核吐出來後說:“可是龐老二還留下其他方面的關系,那并不好辦……”
于潤生知道容祭酒說的是當今太師何泰極。
何太師與龐文英乃識于微時的知交,而龐祭酒也是他在“豐義隆”裡的利益代表,他絕不可能不過問龐的死因。
而于潤生早已從花雀五得知,容玉山在政治上屬于大太監倫笑的一系——容小山更是倫笑的誼子——與太師府隐隐對立,容玉山不可能在這方面幫助于潤生。
“這個容祭酒不必操心。
”于潤生隻說了一句,沒有作解釋。
容玉山聽見他如此自信的語氣,不禁又打量他的神情好幾眼。
“于哥哥,關于‘登冊’那一方面,還有一個小問題……”容小山又喝了一杯酒,漫不經意地說:“聽說在漂城,你另外立了一個字号叫什麼……”他搔搔耳朵,然後轉臉詢問身後的虬髯漢。
“‘大樹堂’。
”虬髯漢不帶表情地回應。
“對,對……于哥哥,别介意我說,可這是犯忌的事兒啊……”
“‘大樹堂’不是什麼幫會字号。
”站在于潤生後面的狄斌代為回答。
“隻是我們在漂城開的一家藥材店,不過是我們許多生意之一,沒有什麼特别。
公子可以問問江五哥,或是漂城的文四喜掌櫃。
”
花雀五正要加入辯解,卻給容玉山打斷了。
“這些小問題,小山你就别提啦。
潤生自會處理。
我不相信他,就不會舉薦他。
”
這一答一唱,花雀五都聽得明白。
容氏父子在告訴于潤生:我能把你捧起來,也能夠把你踹下去……
“還有一件事……”容小山說話時指一指茅公雷。
“你們幾個月前見過面吧?他那次是奉了爹爹的命令到漂城找一個人……結果沒有找到。
漂城是于哥哥的地方,說不定會有什麼頭緒……”
狄斌聽見這話時臉上沒有動一動,可是心底裡不禁緊張起來。
“不知道是什麼人?”于潤生的聲音沒有半絲動搖。
“其實不必茅兄走那一趟。
隻要容祭酒通知一聲,于某就是把整個漂城掀翻了,也必定把那個人揪出來。
”
“那件事暫時算了吧。
”容玉山再次開口。
按朝廷對外的公布,前“平亂大元帥”、“安通侯”陸英風并非失蹤,隻是離京外遊;内務府大太監倫笑發出的追捕令更是機密,容玉山不欲讓于潤生知道太多。
反正即使拿到陸英風的首級,也不過是送給倫笑的禮物而已,對容玉山沒有什麼實質的好處。
容玉山繼續說:“好了。
你們一路風霜,也該回去休息一下。
落腳的地方安排好了嗎?”
“我已經打點好了。
”花雀五回答。
“就在松葉坊那一排屋子暫住……”
“那怎麼行?”容小山失笑說。
“那種地方怎能住人?按我說,不如就住進龐二叔的宅邸吧!爹你說好不好?”
“好,就這麼決定。
”
“可是……”花雀五焦急起來。
“……我怕幫裡的人有話說……”
“是我的主意。
誰敢說什麼話?”容玉山站起來。
“小五,你這就送他們去。
”
“容祭酒,改天再到府上拜訪。
”于潤生領着兩個義弟向容氏父子行禮,便在花雀五帶引下離去。
容玉山重又坐下來,從盆中拿起一個橘子。
那虬髯漢替他剝去了果皮。
他靜靜地吃,沒有說一句話,容小山在一旁又喝了三杯。
“爹,我們也走吧。
”容小山站起來,被父親左手三指捏住手腕。
他露出吃痛的表情。
“小山,還要我教你多少遍?”容玉山的手指絲毫沒有放松,但瞧着兒子神情充滿愛惜。
“‘大樹堂’那種事情,你不該提。
”
“為……什麼?”容小山想掙紮脫離父親的擒握,可是那三根手指就像鐵鑄的一樣。
“不要讓你的對手了解你。
”容玉山說着,低垂的眼皮下發出光芒。
“也不要讓你的對手知道,你對他有多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