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刀,盯視那晃動的刀鋒。
“一起去殺人。
”
“叫于潤生那混蛋滾出來!”
外面的廳堂響起了這一句洪亮的喊罵。
原本填塞滿狄斌胸中的悲傷瞬間轉化為暴怒。
他提着菜刀沖出廚房——可是他的五哥已比他快了一步。
鐮首抄起攔在門旁一把劈柴用的斧頭,迅速奪門而出。
從大廳正門湧進來的一下子就有二、三十人,門外還有叢叢人影。
這些人都雙手空空,可是鐮首一眼掃視過去就知道,每個人衣服底下或衣服袖内都藏着短兵。
剛才喊話的是站在人叢前方最中央一個年近五十的男人,臉上帶着黑道老手獨有的悍氣。
他站立得有點不自然,左邊腋下支着一根沉棕色的木拐杖。
鐮首垂頭看下去,男人的衣袍之下缺去左腿。
進入廳裡的這群人原本還鬧哄哄的,已經一片準備打架的氣氛。
可是鐮首那魁偉的身姿一出現,他們就馬上靜默下來。
有的開始不安地摸摸收藏的兵刃,确定它的存在。
“我給你一個機會。
”鐮首空着的左手戟指那名跛子。
“收回你剛才的話。
”
跛子發覺自己這一邊的氣勢,竟然給對方孤身一人就壓下去,感到又羞又怒。
“在這裡我要罵誰就罵誰!你,還有姓于的,誰準許你們進來龐祭酒的故宅?”
拿着菜刀的狄斌此時從後面出來了,他看了幾眼,從對方跛了一腿的特征已猜出其身分。
他悄聲在鐮首耳邊說:“這家夥就是曹功。
”
鐮首略一點頭。
他之前也聽花雀五提起過:曹功是龐文英在京都的最重要部下,職位雖然不算高(大概與文四喜平起平坐),可是論資曆和聲望,在龐系的勢力裡隻僅次于“四大門生”。
他投拜龐祭酒極早,曾參與當年首都的大決戰——這條左腿就是當時給砍去的——為“豐義隆”的霸權建過血汗功勞。
也由于行動不便,龐文英沒有帶他遠征漂城,而任用他處理旗下勢力在首都的日常事務。
“曹功不是格外幹練,但也不是可以小看的無能之輩。
”花雀五在于潤生面前如此評價。
“否則義父不會派他負責與太師府聯絡。
還有,沈師哥跟卓師哥死了後,他們在京都的舊部恐怕全都倒向了他。
”
“怎樣了?”曹功焦急起來,不想挫了闖進門時的氣勢。
“你們兩個都不姓于吧?他在哪兒?不敢見我嗎?心中有鬼吧?”
“我們于老大是龐祭酒的門生。
”狄斌驕傲地回答。
“他上京來,住在龐祭酒的家,是理所當然的事。
”
其實他大可亮出容玉山的名字,說“是容祭酒叫我們來住的”。
可是狄斌知道,在這種時候倚仗容系的勢力隻會令場面更糟糕。
“他什麼時候拜入門了?呸!我跟在龐祭酒身旁三十年,可不知道他這号人物!”曹功讪笑一輪後又變成憤怒。
“還有,龐祭酒、沈帥哥和卓帥哥在漂城死得不明不白,這筆賬還沒有跟你們算!這事他以為捱了一箭就脫得了關系麼?以為‘豐義隆’的都是三歲孩子嗎?”
“姓于的敢情就躲在上面!”其中一名最接近階梯的漢子呼喊。
他騰身扳着欄杆,登上通向二樓的階梯。
那漢子突然感到有一陣風聲從右面襲來,他本能地停步,那陣風掠過他鼻前僅僅一寸,然後他聽見左側的牆壁發出一記“奪”的怪聲,他側頭瞧過去。
一柄劈柴斧頭嵌入了牆中。
他知道要是剛才沒有停步,那斧刃現在不是砍進泥磚裡,而是他的腦袋。
木階梯發出滴答聲響——那漢子吓得失禁了。
鐮首沒有登上木階梯,而是站在階旁,直接伸手越過欄杆,把那漢子像小雞般單手抓下來,随意一揮擲向那群人。
曹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力量——那名部下不是“跌”,而是真的“飛”過來。
就像腰間綁着隐形的繩索,被人在半空中猛力拉扯。
試圖接下同伴的八人統統倒地。
“這是我們到京都的第一天。
”狄斌負手說,悠閑地把菜刀收到身後。
“我們不想今天就殺人。
”他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
“尤其是同門的人。
”
曹功瞧瞧眼前這兩個人。
那大塊頭固然可怕——他正後悔沒有多帶一倍人來——可是這個穿白衣服的矮子竟也有一股莫名的威勢。
——他們真的隻有兩個人就如此托大嗎?難道還有手下留下來,都躲在二樓?有可能……
曹功悶聲不響就拴着拐杖轉身離去——既讨不了便宜,折了的威風也不能靠嘴巴搶回來,不如什麼也不說。
其餘手下也都退了——當然有不少還是留下幾句威脅的髒話。
待腳步聲遠去,狄斌方才舒了口氣。
剛才對方要是一湧而上,他倒不知道會變成怎樣的局面——雖然他對鐮首擁有絕對的信心。
另外他剛才也不是說大話——剛到首都來就殺傷“豐義隆”的同門,對于老大的地位和名聲都可能有壞影響。
“這姓曹的背後必定有人撐腰。
”狄斌瞧向門口嚴肅地說。
“老大會知道是誰。
”
然後他發現,鐮首站在一邊,雙手交疊胸前,微笑瞧着自己。
“難得你還有心情在笑。
”狄斌沒好氣地說。
“我隻是察覺了一件事。
”
“什麼?”
鐮首眼裡閃出洞察的光芒。
“當老大不在時,你說話的樣子和語氣都很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