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嗨,皮埃爾,你可真會開玩笑。
”巴斯蒂安·法布爾說。
這個肌肉發達的大高個兒微微發紅的鬃毛似的頭發還是象過去一樣亂蓬蓬的。
他跪在一個打開了爐門的烤爐前面,爐子裡在焖一隻豬仔。
巴斯蒂安在往仔豬身上抹黃油。
要是這個乳豬皮子下面起了一個小泡,巴斯蒂安馬上就用一根針把小泡挑破。
當時巴斯蒂安隻知道托馬斯叫皮埃爾·于内貝爾,這種烹調方法就是他教會的。
這間小廚房除了巴斯蒂安之外還有另外兩位先生。
托馬斯和布什少校。
巴斯蒂安一直以為托馬斯早已不在人世了。
當老友重逢,他抱住他的這位老朋友象孩子一樣拉開嗓門哭起來:“我真快樂啊,咳,我快活死啦……”等大家心情稍稍平靜下來,托馬斯說明了來意。
介紹了自己的情況。
巴斯蒂安老是笑個不停,眼眶裡滿是淚水。
然後大家一緻決定第二天美美地小吃一頓。
現在他們三個人站在廚房裡。
巴斯蒂安在留神着乳豬焖得火候,托馬斯在做一種螃蟹雜燴。
那個英國人在為正餐後的小吃切乳酪。
托馬斯說:“我需要你這個得力的助手,巴斯蒂安。
西班牙邊界的情況你還記得很清楚嗎?”
“皮埃爾,說夢話也不會說錯的嘛!西班牙邊卡的人我全都買通了的!”
“那好極了。
”托馬斯說:“那你來給我們當向導好啦。
我們得把這位先生送到裡斯本去。
布什先生,請您把乳酪切小一點兒行嗎?巴斯蒂安,你還有沒有一點番茄醬?”巴斯蒂安打開一個櫥櫃,拿了一個瓶子出來。
在拿瓶子出來的時候,嘩的一聲掉了個什麼玩意出來。
一看原來是一個玩具火車頭。
巴斯蒂安把它從地闆上揀起來說:“你看看,皮埃爾。
還想得起嗎?我那電動鐵路上的就隻剩下這麼個火車頭啦。
你那會兒還用這個火車頭做了一個稀奇古怪的菜。
後來我就一直帶着它當作護身符,也好回憶回憶……”
“我知道。
”托馬斯·列文輕輕地說。
他一邊攪螃蟹汁一邊想念着桑塔·泰西爾。
一想起這個人,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啊,桑塔。
假如你還活着,假如你現在能同我們一道……這時他聽見巴斯蒂安說:“還有一件事,就是那個秃頭一直還在那兒。
”托馬斯瞪直眼睛問道:“就是那個在馬賽的秃頭嗎?”巴斯蒂安緊咬着嘴唇點了點頭。
“這個畜牲,他把他的那一幫人解散了。
當了保安處的暗探。
整個馬賽城都怕他,人人提起他都吓得發抖。
當然現在他也有點害怕了。
不過……”聽到這裡,一股無名火在托馬斯胸中燃燒起來。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秃頭居然還活着!這個殺害了桑塔·泰西爾的家夥竟然還住在馬賽城!”托馬斯隻覺得天旋地轉,站立不穩。
托馬斯說道:“布什先生,您隻有單獨同我的朋友去通過邊境了。
我在這兒還有點兒事情要處理。
”那個英國人剛想提出抗議,可是托馬斯用力擺了一下頭說:“您别費口舌了。
我留在這兒不走了。
我要去同一個壞蛋算賬。
不惜任何代價,即便是丢腦袋……”
一九四四年六月十四日,托馬斯駕駛着保安處的指揮車把那位英國軍官和巴斯蒂安·法布爾一直送到西班牙國界附近。
“多多保重,少校,想想我倆在卧鋪車廂裡的那次談話吧。
”英國人默默地欠了欠身。
巴斯蒂安擁抱托馬斯的時候,眼眶裡又裝滿了淚水。
“你要立刻回來。
”托馬斯對他說:“我們在馬賽再見面,這兒的戰争就要結束了。
”托馬斯之所以有這種信心還得歸功于他指揮車上的電台。
每天他都要收聽德國電台和同盟國電台的廣播。
托馬斯就是按照這太空消息來制定自己的行動計劃的。
他返回了馬賽,不分晝夜地監視那個秃頂但丁·維勒福特。
可是托馬斯沒有急于動手。
他在等待,他知道他在等待什麼……
六月二十六日,同盟國的軍隊攻克了瑟堡,七月九日攻克了岡市。
七月二十日發生了希特勒謀殺案。
八月三日雷恩落到了同盟國的手中。
九日勒芒失陷。
十日南特陷落,羅瓦爾防線崩潰。
所有這一切都是在托馬斯·列文在他的指揮車上收聽到的。
可是他還是遲遲不動手。
後來到了八月十五日,英國人和美國人從尼阿帕爾市出發在利維拉登陸。
二十三日格雷貝爾陷落。
現在到時候了,托馬斯·列文對自己說道。
就在這一天他來到了天堂街保安處。
還未進門,隻見院子裡濃煙滾滾,原來蓋世太保正在焚毀他們的文件檔案。
托馬斯對驚慌失措的拉爾說道:“慌什麼,親愛的。
我們一定會把美國人趕回海裡去的。
按照帝國黨衛軍領袖的命令,您這兒的一切仍然歸我調撥。
您是想逃跑吧?”
“哪……哪兒的話,别動隊長。
”
“但願如此,現在您調兩名可靠的人給我。
帶上槍,看來恐怕要動槍動刀了。
那個家夥是馬賽最危險的叛徒但丁·維勒福特。
”
“維勒福特,可這人是……”
“叛徒,我不是說過了嘛!您敢懷疑我的任務的緊迫性嗎,拉爾先生?是不是想讓我到柏林去控告您?”
“老天爺,我哪兒敢啊。
全都明白了,别動隊長。
”
一九四四年九月二十一日,一個名叫保爾·馬丁的人給美軍駐歐第一百四十五反間諜别動隊的官員們講了下面的情況,有天晚上隻聽見外面叫聲連天。
有個年齡稍大的漢諾威人告訴我:“我們這兒來了個别動隊長是柏林的要員。
他抓了個叛徒綽号叫秃頭。
這個秃頭現在已經用鐵鍊鎖起來了,就在下面地下室裡。
”我知道這個秃頭的名字叫但丁·維勒福特。
他的确是個叛徒,不過他是法國的叛徒。
他是保安處的偵探!八月二十七日那些蓋世太保逃的逃,溜的溜。
我們使勁地叫使勁地撞門。
沒用!八月二十八日早上,我住的牢門被打開了,一個衣冠楚楚的人站在門外,他用流利的法語對我們說:“現在您同您的所有戰友一樣自由了。
過不了幾個小時同盟國的軍隊就會到這兒來了。
請你們代為監視這幢房子和看守下面地下室裡的那個俘虜直到同盟軍到來為止。
你們當中許多人都認識他,他叫但丁·維勒福特。
他是個殺人兇手,又是保安處的偵探。
由于他的告密,你們有無數的同胞被殺害了。
”說完這個人就走了。
我們監視着維勒福特,後來把他交給一個同盟軍隊的委員會。
這個委員會立刻就把他監禁起來了。
而那個解放了我們的人後來就再也沒有見到過。
八月二十八日上午托馬斯搬出了旅館,把一口箱子寄放在火車站。
馬賽城的郊區還不時有零星的戰鬥,不過已經不太激烈了,八月二十九日下午馬賽被解放。
托馬斯把他那些各種各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