飾揀心愛的與他,吃飯吃茶,和他同卓兒一處吃。
因此,李嬌兒等衆人,見月娘錯敬他,各人都不做喜歡,說:「俺們是舊人,到不理論;他來了多少時,便這等慣了他,大姐好沒分曉!」正是:
「前車倒了千千輛, 後車倒了亦如然;
分明指與平川路, 錯把忠言當惡言。
」
且說西門慶娶潘金蓮來家,住着深宅大院,衣服頭面又相趁,二人女貌郎才,正在妙年之際;凡事如膠似漆,百依百随,淫欲之事,無日無之,按下這裡不題。
單表武松八月初旬到了清河縣,且去縣裡交納了回書,知縣看了大喜,已知金銀寶物交得明白,賞了武松十兩銀子,酒食管待他,不必說。
武松回到下處,房裡換了衣服鞋腳,帶上一頂新頭巾,鎖了房門,一徑投紫石街來。
兩邊衆鄰舍看見武松回來,都吃了一驚,捏兩把汗,說道:「這番蕭牆禍起!這個太歲歸來,怎肯幹休!必然弄出事來。
」武松走到哥哥門前,揭起簾子,探身入來,看見迎兒小女在樓穿廊下攆線。
說道:「我莫不眼花了?」叫聲嫂嫂也不應,叫聲哥哥也不應。
道:「我莫不耳聾!如何不見我哥嫂聲音?」向前便問迎兒小女。
那迎兒小女見他叔叔來,諕的不敢言語。
武松道:「你爹娘往那裡去了?」迎兒隻是哭,不做聲。
正問着,隔壁王婆聽得是武二歸來,生怕決撒了,隻得走過,幫着迎兒支吾。
武二見王婆過來,唱了個喏,問道:「我哥哥往那裡去了?嫂嫂也怎的不見?」那王婆道:「二哥請坐,我告訴你。
哥哥自從你去了,到了四月間,得個拙病死了。
」武二道:「我哥哥四月幾時死了?得什麼病?吃誰的藥來?」王婆道:「你哥哥四月二十頭,猛可地害急心疼起來;病了八九日,求神問蔔,什麼藥吃不到,醫治不好,死了。
」武二道:「我哥哥從來不曾有這病,如何心疼便死了?」王婆道:「都頭,都怎的這般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今早脫下鞋和襪,未審明朝穿不穿,誰人保得常沒事!」武二道:「我哥哥如今埋在那裡?」王婆道:「你哥哥一倒了頭,家中一文錢也沒有,大娘子又是沒腳蟹,那裡去尋墳地做着。
虧他左邊一個财主,前與大郎有一面之交,舍助一具棺木,沒奈何放了三日,擡出一把火燒了。
」武二道:「今嫂嫂往那裡去了?」婆子道:「他少女嫩婦的,又沒的養贍過日子。
胡亂守了百日孝,他娘勸他,前日他嫁了外京人去了。
丢下這個業障丫頭子,教我替他養活,專等你回來交付與你,也了我一場事。
」武二聽言,沉吟了半晌,便撇下了王婆出門去,徑投縣前下處去。
開了門,去門房裡換了一身素淨衣服,便教士兵街上打了一條麻縧,買了一雙綿鞋、一頂孝帽,帶在頭上。
又買了些果品、點心、香燭、冥紙、金銀錠之類,歸到哥哥家,從新安設武大郎靈位,安排羹飯。
就在卓子上點起燈燭,鋪設酒肴,挂起經旛紙缯,那消兩個時辰,安排得端正。
約一更已後,武二拈了香,撲番身便拜道:「哥哥陰魂不遠,你在世時為人軟弱,今日死後不見分明;你看若是負屈銜冤,被人害了,托夢與我,兄弟替你報冤雪恨!」把酒一面澆奠了,燒化冥布,武二便放聲大哭。
倒還是一路上來的人,哭的那兩家鄰舍,無不恓惶。
武二哭罷,将這羹飯酒肴,和士兵、迎兒吃了。
讨兩條席子,教士兵房中傍邊睡,武二把迎兒房中睡;他便把條席子,就武大靈卓子前睡。
約莫将半夜時分,武二翻來覆去,那裡睡得着?口裡隻是長籲氣。
那士兵齁齁的,卻是死人一般,挺在那裡。
武二扒将起來看時,那靈卓子上,琉璃燈半明半滅。
武二坐在席子上,自言自語,口裡說道:「我哥哥生時懦弱,死後卻無分明。
」說猶未了,隻見那靈卓子下,卷起一陣冷風來。
但見:
「無形無影,非霧非煙;盤旋似怪風侵骨冷,凜冽如殺氣透肌寒。
昏昏暗暗,靈前燈火失光明;慘慘幽幽,壁上紙錢飛散亂。
隐隐遮藏食毒鬼,紛紛飄逐影魂旛。
」
那陣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