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遞與西門慶拆開觀看。
上面寫道:
「眷生陳洪頓首書奉大德西門親家見字。
餘情不叙。
茲因北虜犯邊搶過雄州地界,兵部王尚書不發人馬,失誤軍機,連累朝中楊老爺俱被科道官參劾太重。
聖旨惱怒,拿下南牢監禁,會同三法司審問。
其門下親族用事人等,俱照例發邊衛充軍。
生一聞消息,舉家驚惶,無處可投。
先打發小兒、令愛,随身箱籠家活,暫借親家府上寄寓。
先即上京投在家姐夫張世廉處打聽示下。
待事務甯帖之日回家,恩有重報,不不敢有忘。
誠恐縣中有甚聲色,生令小兒另外具銀五百兩,相煩親家費心處料。
容當叩報沒齒不忘。
燈下草草不宜。
仲夏二十日,洪再拜。
」
西門慶看了,慌了手腳。
教吳月娘安排酒飯,管待女兒、女婿。
就令家下人等,打婦廳前東廂房三間,與他兩口兒居住。
把箱籠細軟,都收拾月娘上房來。
陳經濟取出他那五百兩銀,交與西門慶打點使用。
西門慶叫了吳主管來,與了他五兩銀子,教他連夜往縣中孔目房裡,抄錄一張東京行下來的文書邸報。
上面端的寫的是甚言語?
聞夷狄之禍,自古有之。
周之玁狁,漢之匈奴,唐之突厥,迨及五代,而契丹浸強。
又我皇宋建國,大遼縱橫中國者已非一日。
然未聞内無夷狄而外萌夷狄之患者。
諺雲:『霜降而堂鐘鳴,雨下而柱礎潤。
』以類感類,必然之理。
譬猶病夫至此,腹心之疾已久。
元氣内消,風邪外入,四肢百骸無非受病。
雖盧扁莫之能救,焉能久乎?今天下之勢,正猶病夫尪羸之極矣。
君猶元首也,輔臣猶腹心也,百官猶四肢也。
陛下端拱于九重之上,百官庶政各盡職于下。
元氣内充,榮衛外扞,則虜患何由而至哉!今招夷虜之患者,莫如崇政殿大學士蔡京者,本以憸邪奸險之資,濟以寡廉鮮恥之行,讒谄面谀。
上不能輔君當道,贊元理化;下不能宣德布政,保愛元元。
徒以利祿自資,希寵固位。
樹黨懷奸,蒙蔽欺君,中傷善類。
忠士為之解體,四海為之寒心。
聯翩朱紫,華聚一門。
迩者河湟失議,主議伐遼,内割三郡;郭藥師之叛,失陷卒緻;金虜背盟,憑陵中夏。
此皆誤國之大者,皆由京之不職也。
王黼貪庸無賴,行此俳優。
蒙京汲引,薦居政府。
未幾,謬掌本兵。
惟事慕位苟安,終無一籌可展。
乃者,張達殘于太原,為之張皇失散。
今虜之犯内地,則又挈妻子南下,為自全之計。
其誤國之罪,可勝誅戮?楊戬本以纨褲膏粱,叨承祖蔭,憑籍寵靈,典司兵柄,濫膺阃外。
大奸似忠。
怯懦無比。
此三臣者,皆朋黨固結,内外萌蔽,為 陛下腹心之蠱者也。
數年以來,招災緻異,喪本傷元,役重賦煩,生民離散。
盜賊猖獗,夷虜犯順。
天下之膏腴已盡,國家之紀綱廢弛。
雖擢發不足以數京等之罪也。
臣等待罪該科,備員谏職。
徒以目擊奸臣誤國而不為 皇上陳之,則上辜君父之恩,下負平生所學。
伏乞宸斷,将京等一幹黨惡人犯,或下廷尉,以示薄罰;或 極典,以彰顯戮;或照例枷号,或投之荒裔,以禦魑魅。
庶天意可回,人心暢快。
國法已正,虜患自消。
天下幸甚!奉聖旨蔡京姑留輔政。
王黼、楊戬便拿送三法司,會問明白來說。
欽此欽遵!續該三法司會問過,并黨惡人犯王黼、楊戬本兵不職,縱虜深入,荼毒生民,損兵折将,失陷内地,律應處斬。
手下壞事家人,書辦官掾親黨,董升、盧虎、楊盛、龐宣、韓宗仁、陳洪、黃玉、賈廉、劉盛、趙弘道等,查出有名人犯,俱問拟枷号一個月,滿日發邊衛充軍。
」
西門慶不看萬事皆休,看了耳邊廂隻聽飕的一聲,魂魄不知往那裡去了。
就是驚損六葉連肝肺,諕壞三毛七孔心。
即忙打點金銀寶玩,馱裝停當。
把家人來保、來旺叫到卧房中,悄悄分付:「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雇頭口,星夜上東京打聽消息。
不消到爾陳親家家爹下處。
但有不好聲色,取巧打點停當,速來回報。
」已與了他二人二十兩盤纏,絕早五更,雇腳夫起程上東京去了,不在話下。
西門慶通一夜不曾睡着。
到次日早,分付來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