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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刘二醉殴陈经济 酒家店雪娥为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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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說道:「便是這位娘子。

    他是大人家出來的。

    因和大娘子合不着,打發出來,在我這裡嫁人。

    情願尋個單夫獨妻,免得惹氣!」張媽媽道:「我那邊下着一個山東賣綿花客人,姓潘,排行第五,年三十七歲。

    幾車花果,常在老身家安下。

    前日說他家有個老母有病,七十多歲;死了渾家半年光景,沒人扶侍。

    再三和我說,替他保頭親事,并無相巧的。

    我看來,這位娘子年紀到相當,嫁與他做個娘子罷!」薛嫂道:「不瞞你老人家說,這位娘子大人出身,不拘粗細都做的。

    針指女工,鍋頭竈腦,自不必說,又做的好湯水。

    今纔三十五歲。

    本家隻要三十兩銀子,倒好保與他罷。

    」張媽媽道:「有箱籠沒有?」薛嫂道:「止是他随身衣服簪環之類,并無箱籠。

    」張媽媽道:「既是如此,老身回去對那人說,教他自家來看一看。

    」說畢,吃茶坐回去了。

    晚夕對那人說了。

    次日飯罷以後,果然領那人來相看。

    一看見了雪娥,好模樣兒,年小,一口氣就還了二十五兩,另外與薛嫂一兩媒人錢。

    薛嫂也沒争兢,就兌了銀子,寫了文書,晚夕過去。

    次日就上車起身。

    薛嫂叫人改換了文書,隻兌了八兩銀子,交到府中春梅收了,隻說賣與娼門去了。

    那人娶雪娥到張媽家,止過了一夜。

    到第二日五更時分,謝了張媽媽,作别上了車,徑到臨清去了。

    此是六月天氣,日子長。

    到馬頭上,纔日西時分。

    到于酒家店,那裡有百十間房子,都下着各處遠方來的窠子行院娼的。

    這雪娥一領進入一個門戶,半間房子裡面,打着土炕,炕上坐着個五六十歲的婆子,還有個十七八頂老丫頭,打着盤頭揸頭,抹着鉛粉紅唇,穿着一弄兒軟絹衣服,在炕邊上彈弄琨琶。

    這雪娥看見,隻叫得苦!纔知道那漢子潘五是個水客,買他來做粉頭,起了他個名兒叫玉兒。

    這小妮子名喚金兒,每日拏厮鑼兒出去,酒樓上接客供唱,做這道路營生。

    這潘五進門,不問長短,把雪娥先打了一頓,睡了兩日,隻與他兩碗飯吃。

    教他樂器學彈唱;學不會又打。

    打得身青紅遍了,引上道兒,方與他好衣穿,妝點打扮,門前站立,倚門獻笑,眉目嘲人。

    正是: 「遺蹤堪入時人眼,  不買胭脂畫丹青!」 有詩為證: 「窮途無奔更無投,  南去北來休便休; 一夜彩雲何處散,  夢随明月到青樓。

    」 這雪娥在酒家店,也是天假其便。

    一日,張勝被守備差遣,往河下買幾十石酒曲。

    這酒家店坐地虎劉二,看見他姐夫來,連忙打掃酒樓幹淨,在上等閣兒裡安排酒殽杯盤,各樣時新果品,好酒活魚,請張勝坐在上面飲酒,酒博士保兒篩酒,近前跪下:「禀問二叔,下邊叫那幾個唱的上來遞酒?」劉二分付:「叫王家老姐兒,趙家嬌兒,潘家金兒、玉兒四個,上來伏侍你張姑夫。

    」酒博士保兒應諾下樓。

    不多時,隻聽得胡梯畔笑聲兒,一般兒四個唱的頂老,打扮得如花似朵,都穿着輕紗軟絹衣裳,上的樓來,望下一面花枝招飐,繡帶飄飄,拜了四拜,立在旁邊。

    這張勝猛睜眼觀看,内中一個粉頭,可霎作怪:「到相老爺宅裡小奶奶打發發出來廚下做飯的那雪娥娘子,他如何做這道路在這裡?」那雪娥亦眉眼掃見是張勝,都不做聲。

    這張勝便問劉二:「那個粉頭是誰家的?」劉二道:「不瞞姐夫,他是潘五屋裡玉兒、金兒,這個是王老姐。

    一個是趙嬌兒。

    」張勝道:「王老姐兒我我認的。

    這潘家玉兒我有些眼熟。

    」因叫他近前,悄悄問他:「你莫不是老爺宅裡雪姑娘麼?怎生到于此處?」那雪娥聽見他問,便簇地兩行淚下,便道:「一言難盡!」如此這般,具說一遍:「被薛嫂撺瞞,把我賣了二十五兩銀子,賣在這裡供筵習唱,接客迎人!」這張勝平昔見他生的好,纔是懷心。

    這雪娥席前殷懃勸酒。

    兩個說得入港,雪娥和金兒不免拏過琵琶來,唱了個詞兒,與張勝下酒,名四塊金: 「前生想着少久下他相思債。

    中途洋卻绾不住同心帶。

    說着教我淚滿腮,悶來愁似海。

    萬誓千盟,到今何在?不良才,怎生消磨了我許多時恩愛!」 當下唱畢,彼此穿杯換盞,倚翠偎紅。

    吃得酒濃時,常言:「世财紅粉歌樓酒,誰為三般事不迷!」這張勝就把雪娥來愛了。

    兩個晚夕留在閣兒裡,就一處睡了。

    這雪娥枕邊風月,耳畔山盟,和張勝盡力盤桓,如魚似水,百般難述。

    次日起來,梳洗了頭面,劉二又早安排酒肴上來,與他姐夫扶頭。

    大盤大碗,饕食一頓。

    收起行裝,喂飽頭口,裝載米面,伴當跟随,臨出門與了雪娥三兩銀子。

    分付劉二:「好生看顧他,休教人欺負!」自此以後,張勝但來河下,就在酒家店與雪娥相會。

    往後走來走去,每月與潘五幾兩銀子,就包住了他,不許接人。

    那劉二自恁要圖他姐夫歡喜,連房錢也不問他要了。

    各窠窩刮刷将來,替張勝出包錢,包定雪娥柴米來。

    有詩為證: 「豈料當年縱意為,  貪淫倚勢把心欺; 禍不尋人人自取,  色不迷人人自迷。

    」 畢竟未知後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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