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低聲問。
“她睡了!”丁炳榮答,态度悠閑。
但是環視着房間,再沒有什麼地方可以收藏一個小孩子睡覺,除了丁炳榮蓋着的棉被裡,田野伸手揭開棉被,果然的,隻見小雪雪縮成一團熟睡着,那些玩具總散在她的身旁。
為什麼會睡得這樣熟呢?
“她一過來的時候,我就哄她吃了安眠藥!”丁炳榮露着笑意說。
于是,田野也失聲笑了,他的笑中,對丁炳榮的智慧衷心折服。
在晚間,茶房傳報,有一位吳先生來電話,田野知道是周沖打來的,便落到電話間裡。
周沖說:“共黨已經找出幾個可疑的地方,其中也有‘燕京’旅館,也可能就是你們,要特别小心為要!我另外派了四個人在你們對面的房間打通宵麻将,意在替你們守夜!有什麼事情可以互相呼應,我守在公司裡可以随時和我連絡!”
田野唯唯,在回房之際,他注意對面的房間果然有“沙沙”洗牌之聲。
這樣他就比較放心得多了。
回返房間,婦人仍懦懦不安,她惶恐地說:“怎麼樣了?”
“沒事,照應我們的人全來了,你大可以放心睡覺!”田野說。
“小雪雪晚上醒的時候,一定要找我!”
“她已經吃了安眠藥。
……”
“不過,我一定要把她放在身旁才比較放心!”
“今晚上非常危險,我們必需要安然渡過!”
“要死……讓我們母女死在一塊……。
”
田野由于不忍心看婦人落淚,勉為其難地複又爬出露台,豈料丁炳榮卻伏在窗口間探首出來,向平台上觀望。
“别過來!”他說:“平台上有人向我們窺探……。
”
田野擡頭向平台上望去,那有什麼人的影迹!天是黝黑的,布滿了愁雲,連一顆寒星也不見。
在這種環境之下,平台躲藏一兩個人是不足為奇的,但是田野自認為他們并未露出破綻,共産黨徒不可能會冒然窺探他們的行動。
“老丁,你别疑神疑鬼的庸人自擾,我們沒有絲毫痕迹敗露,會有誰在平台上向我們窺觑?”他停下動作伏在欄杆上,裝做觀賞夜景的姿勢,低聲說:“難道茶房會出賣我們……”
“茶房怎會知道我們在幹什麼事?”
“共産黨徒追查的線索,隻是年紀相彷佛的母女兩人!我們總得要小心些比較妥當!”
“你确看見平台上有人嗎?”
“當然,而且是兩個,他們看見你出來,便隐開了!”
“但是小雪雪的母親要把小雪雪帶過去睡覺,你的意見如何?”
“啊,太危險了……”丁炳榮申斥說:“這是婦人之見,别去理她就行了!”
田野無言,燃于一支煙卷,偷偷的向平台上注意,初時,真不覺有什麼可疑的迹象,站下去的時間稍久,情形就不同了,果然的,那平台上不時有黑形蠕動,像是有人蹲伏在石欄杆旁,頻頻探首窺望,事情就有了蹊跷。
這天晚上并不熱,假如說是旅店中的客人到平台去乘涼的話,舉止行動大可以光明正大的,何需要鬼鬼祟祟的?
“老丁,我看見了,平台上确實有兩個人!”田野說:“我們何不分出一個人到平台上檢查一下?”
“别打草驚蛇,他們還沒摸清楚我們是否是他們冀圖獵取的對象呢!”
“我就不明白老闆為什麼不把她們母女兩個帶到他自己的屋子裡去住,誰敢在老虎頭上捉虱呢?把她們母女擺在公共場所裡,既難照應,又容易發生危險……”
“你又在說鬼話了,我們的公司是秘密組織,怎能明目張膽,況且老闆與共黨的特務機構有交道,鬧起來雙方都有顧忌,大家不好看!”
“那我們工作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錢!”丁炳榮直截了當地說:“這婦人付出保護費兩萬元……”
這句話使田野的心涼了半截,原先懷着“仗義行俠”的心情而來,現在知道雙方都不過互相利用,一方面是為“錢”,一方面是為“政治”,況且這個婦人尚無意脫離共産黨。
她的先生不過為着“黨政”的内哄,無法立足而逃亡海外,等到事情平息後再回來,仍然是共産黨的要人。
田野越想越恨,共黨匪徒把他的大好家庭拆散,颠沛流離落至香港,現在父母兄弟生死下落全無,隻有他忍辱偷生于人世,以大學生的身份混淆在一批地痞流氓群中,做了一名職業兇手,現在還擔着性命的危險,為保護一個女共産黨徒而戰,更是于良心有愧了。
“怎麼樣啦?”婦人忽然自窗戶探出頭來詢問。
“你别伸出頭來,屋頂上已經有人隐伏着在注意我們的動靜啦!”
“那你們為什麼還不去報告霍天行呢?……”
“霍天行當然會有他的主意,你别焦急。
”田野重新爬進房間内,複将窗門掩上,拉上窗簾說:“相信你已經很累了,放心睡吧!”
婦人的心緒惡劣,竟又凄然下淚,說:“為什麼不把小雪雪交還給我呢……”
“現在被人監視,把她抱回來無異向人不打自招——小雪雪有了炳榮保護不會有危險的……”
“我進旅館來的時候就帶着小雪雪,什麼叫做不打自招呢?……”
“但是共産黨不知道……”
“知道又怎樣?我來要求的是保護,而不是要求你們拆散我們母女……”
田野對她的近乎無理取鬧感到憎惡,恨不得摔她兩記“耳光”才好,但是看到婦人悲傷凄慘的形狀,又有點于心不忍,他解釋說:“我們并非在拆敢你們母女……現在是為你們的安全着想呀……”
倏而,丁炳榮隔着房闆彈指為号,田野貼耳附在壁上傾聽。
“你們說話的聲音輕一點!”丁炳榮說:“門外有人偷聽你們說話啦!”
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