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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血泪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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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像對這種工作非常老練的……” 金麗娃抿嘴而笑,好像把剛才一段悲傷的事迹又完全忘記得幹幹淨淨,說:“他就是霍天行所說的‘誰給我一碗飯吃,我就還他一碗飯。

    ’的人,霍天行在報社裡做校對工作的時候,報社裡的校對長對他非常好,霍天行‘知恩圖報’。

    當他從美國回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打聽那位校對長的下落,豈料那位校對長早已故世,周沖就是那校對長的孤兒,當時的環境非常惡劣,霍天行便攜帶着他,把他當作自己的同胞兄弟看待,一切的行動技術都是霍天行授與他的,周沖的天資非常聰明,偏門的玩意,一說即懂,一點即明,善于觀色,但是為人有反骨,不講情義……” 他們這樣談着,不知不覺舞廳已經打烊,仆歐來收拾台椅器具,田野才發覺已經是午夜三點了。

     “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快的,隻有苦難的日子才是難熬。

    ”田野嗟歎說。

     “你認為今天是享樂嗎?”金麗娃帶着笑意說,一面将台帳結過,摟着田野的胳膊踏着醉步,離開了麗池舞廳。

     汽車仍放置在停車處,其他的客人早已離去,這大的一個停車場,就隻有孤零零地一輛汽車停放在那裡。

    金麗娃搖搖幌幌跨進了車廂,扭開火掣,踏着油門,田野剛跨進車廂,汽車便已駛動,向前一竄,田野仰天倒在坐椅上,反而惹得金麗娃格格大笑。

     “你喝醉了……”田野埋怨說:“這樣開車太危險!” “笑話,我每個星期六都如此,從來也沒看見我闖過禍!”金麗娃的态度有點瘋狂:“而且我開車的技術是‘天字第一号’還可以寫英文呢,要不要表演給你看看?”說着,她不征求田野的同意,踩滿了油門,汽車便疾駛如飛,如流星般駛行在平滑的柏油路上,她還故意将駕駛盤忽左忽右的擺動,汽車便左搖右幌,像寫“S”字般,看樣子随時會竄出馬路之外,滾下山坡,或撞到路邊人家的屋子裡去。

     她的态度如此瘋狂,是受了刺激所緻,幸而是在深夜,馬路上沒有行人,否則她定然會闖下車禍。

     “喂!你瘋了嗎?……”田野的酒量本就不好,喝了過量的酒後,經這樣的左搖右幌馬上起了翻胃,一陣刺鼻的胃酸沖出口腔,汽車如流星般疾馳,弄得眼花撩亂,兩旁的景物,如鬼影幢幢向後飛映! 有時候遇着對面有汽車來時,看樣子兩輛汽車就要碰上了,金麗娃急急地把駕駛盤一轉,兩輛汽車擦身而過,驚險萬狀,每遇這樣的情形,金麗娃都放聲狂笑。

    笑得高聲怪叫,假如不悉情形,誰都以為她是一個精神病院裡逃出來的瘋子。

     “金麗娃,把汽車慢下來……”田野高聲吼叫着:“你喝醉了……” 但是相反的田野越是吼叫,金麗娃越是将汽車駕得更快。

    過了好一會,汽車算是慢下來了,漸漸走得更慢,更慢了,而且金麗娃還移動銀白色的高跟皮鞋。

    踩了刹車,汽車完全停下,她的臉上再沒有笑容,相反的籠罩着憂郁、悲傷、喘息着,漸漸熱淚盈睚。

    竟忍不住掩臉哭泣起來。

     “麗娃,……你怎樣了?”田野的熱酒全變了冷汗,拿出手帕不斷揩抹。

     經這一問,金麗娃竟倒在田野的懷裡,放聲号啕大哭起來。

    田野雖然酒醉,但神智未亂,他知道金麗娃是個有夫之婦,而且還是老闆的夫人,一時弄得惶然不知所措。

     金麗娃悲慘地哭着,哭聲是忽高忽低,一如女孩子倒在情人的懷裡撒嬌,又如妻子向丈夫訴哀怨。

    她緊緊地揪着田野的衣襟,假如田野一定要把她擺脫開,那似乎是非常殘酷的事。

     “麗娃,别太沖動了……”田野找不出言語,給她一點安慰,也摸不透她的心情,悲傷是由何而來?唯有做到的是遞給她一條手帕。

     金麗娃沒回答田野的話,哭着,哭着,似乎是難得找到這樣好的一個機會,給她放懷痛哭,盡情吐出心胸中的積怨,而且還能夠有一個體貼的男兒伴着。

    過了好一會,金麗娃的悲傷才算緩下了。

    那條手帕已經盡濕,透了口氣,抽噎着說:“你來開車好嗎?我們該回去了!” “……我還沒有學會……”田野慚愧說:“還是你自己開吧!” “我的手發抖,全身戰栗……”金麗娃說時,擡起了她的一雙玉手自己觀看,果然的,抖索得非常厲害,也許連她自己也不會知道,為什麼會忽然間激動得這樣厲害。

     “你應該冷靜一點才對!”田野說:“世間上的人,多半是不滿現實的,得一想二,高處望高,這也可以說是人類貪得無厭的欲望,也可以說是時代進步的輪環,假如人類沒有欲望,時代也不會進步了,科學也不會發達了……” “你竟然說教了!”金麗娃噗嗤一笑,這形狀,又像天真無邪的女孩子一樣。

     過了不久,金麗娃的酒氣略為清醒,逐漸回複了原狀,她駕着汽車,默默無言,駛馳在沉寂的路上。

     “先到你的家裡如何?”田野說:“我自己另外乘街車回公寓去!” “那何必呢?我先送你回公寓去!”金麗娃說。

     實際上,到現在為止,田野還不知道金麗娃住在那裡,也許這神秘的老闆娘還要保持她的住址秘密。

     終于,先到了永樂東街的公寓,臨分别時,金麗娃似乎尚有千言萬語要說,但心中的紊亂,又似乎無從說起,她的眼眸,露着晶瑩之光。

    默默含情,如怨如訴,向田野凝視,過了很久,才吐出一語。

     “今天的事情,當我沒說過,完全忘記掉算了,千萬不要向任何一個人道及!” 汽車走後,寥靜的馬路上,就剩下田野一人,伴着他孤影。

     “唉,真是一個奇女子!”田野自語感歎,百折回腸,想不通金麗娃在今天晚上的所作所為是什麼意思,更不了解她的心情是什麼變态。

     海關鐘樓傳過來的四音鐘聲,已是午夜三點半了,田野的酒意清醒,腦海仍是昏沉沉的,倦遊整夜,疲憊異常,他惦念着金麗娃的哀怨,假如金麗娃真是陷在苦海,像她這樣的一個嬌媚而有作為女子,又怎能不伸手援助?從來天底下的英雄故事,都是脫離不了女人的,何況女人又是弱者,田野盼望能成為一個英雄人物。

    他燃着一支煙卷,無精打彩地蠕蠕踏上樓去,二房東閻婆娘是吝啬成性,房屋是經過裝修,樓梯上的電燈也裝妥,但是為了省電,每夜一過十二點,便把電燈熄去,這又等于沒有電燈一樣,伸手不見五指,仍需要摸索上樓而去。

     在黑暗中那絲絲的香煙火光很能表現力量,尤其在抽吸時,蒙馍的亮光一瞬,最低限度可以映出樓梯五步以上,田野借着這些微弱的亮光,還不至于會有摔交的狼狽。

     田野拾級而上,腦海中的紊繁使他茫然不知所在,倏而,腦後起了一絲聲響,在這樣的深夜當中,當不至于會有人躲藏樓梯上吧,田野驚詫之下猛然回頭,在這一刹那間,已有人伸出手來向他偷襲,先是打掉了他手中的一根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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