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水登時出的罄盡。
老媽便問作頭:『此是那裡的病?』泥水匠回道:『這病與你老人家病一樣,有錢便流,無錢不流。
』」原來把桂姐家來傷了,桂姐道:「我也有個笑話,回奉列位。
有一孫真人,擺着筵席請人,卻教座下老虎去請,那老虎把客人一個個都路上吃了,真人等至天晚,不見一客到。
人都說你那老虎,都把客人路上吃了。
不一時,老虎來,真人便問:『你請的客人都往那裡去了?』老虎口吐人言:『告師父得知,我從來不曉得請人,隻會白嚼人,就是一能。
』」當下把衆人都傷了。
應伯爵道:「可見的俺每,隻自白嚼你家孤老,就還不起個東道。
」于是,向頭上拔下一根鬧銀耳幹兒來,重一錢,謝希大一對鍍金網巾圈,秤了秤,隻九分半,祝日念袖中掏出一方舊汗巾兒,算二百文長錢;孫寡嘴腰間解下一條白布男裙,當兩壺半壇酒;常時節無以為敬,問西門慶借了一錢成色銀子;都遞與桂卿置辦東道,請西門慶和桂姐。
那桂卿将銀錢都付與保兒,買了一錢螃蟹,打了一錢銀子豬肉,宰了一隻雞,自家又賠出些小菜兒來。
廚下安排停當,大盤小碗拿上來。
衆人坐下,說了一聲動筯吃時,說時遲,那時快,但見:
「人人動嘴,個個低頭。
遮天映日,猶如蝗喃一起來;擠眼裰肩,好似餓牢纔打出。
這個搶風膀臂,如經未見酒和肴;那個連二快子,成歲不逢筵與席。
一個汗流滿面,恰似與雞骨朵有冤仇;一個油抹唇邊,把豬毛皮連唾咽。
吃片時,杯盤狼藉;啖良久,筯子縱橫。
杯盤狼藉,如水洗之光滑;筯子縱橫,似打磨之幹淨。
這個稱為食王元帥,那個号作淨盤将軍。
酒壺番曬又重斟,盤馔已無還去探。
正是:珍羞百味片時休,果然都送入五髒廟。
」
當下衆人吃了個淨光王佛。
西門慶與桂姐吃不上兩锺酒,揀了些菜蔬,還被這夥人吃的去了。
那日把席上椅子坐折了兩張,前邊跟馬的那小厮,不得上來掉嘴吃。
把門前供養的土地,翻倒來使位恰俐了一泡禾囤谷都的熱尿。
臨出門來,孫寡嘴把李家明間内供養的鍍金銅佛,塞在褲腰裡。
應伯爵推鬬桂姐親嘴,把頭上金啄針兒戲了。
謝希大把西門慶川扇兒藏了。
祝日念走到桂卿房裡照臉,溜了他一面水銀鏡子。
常時節借的西門慶一錢八成銀子,竟是寫在敗帳上了。
原來這起人,隻伴着西門慶頑耍,好不快活。
有詩為證:
「構欄妓者媚如揉, 隻堪乘興暫時留;
若要死貪無足厭, 家中金鑰教誰收。
」
按下這裡衆人簇擁着西門慶歡樂飲酒。
單表玳安小厮回馬到家,吳月娘和孟玉樓、潘金蓮在房坐的,見了玳安,便問:「你接了爹來了不曾?」玳安哭的兩眼紅紅的,如此這般:「被爹踢罵了小的來了!說道那個再使人接,來家都要罵。
」月娘便道:「你看,不合理!不來便了,如何去罵小厮來?如何狐迷變心這等的!」孟玉樓道:「你踢将小厮便罷了,如何連俺們都罵将來?」潘金蓮道:「十個九個院中淫婦,和你有甚情實?常言說的好:『船載的金銀,填不滿煙花寨。
』」金蓮隻知說出來,不防路上說話,草裡有人。
李嬌兒從玳安自院中來家時分,走來窗下潛聽。
見潘金蓮對着月娘罵他家千淫婦,萬淫婦,暗暗懷恨在心。
從此二人結仇,不在話下。
正是:
「甜言美語三冬暖, 惡語傷人六月寒;
金蓮隻曉争先話, 那料旁人起禍端。
」
不說李嬌兒與金蓮結仇。
單表金蓮這婦人歸到房中,捱一刻似三秋,盼一時如半夏。
知道西門慶不來家,把兩個丫頭打發睡了。
推往花園中遊翫,将琴童叫進房,與他酒吃,把小厮灌醉了,掩閉了房門,褪衣解帶,兩個就幹做在一處。
正是:
「色膽如天怕甚事, 鴛帏雲雨百年情。
」
但見:
「一個不顧綱常貴賤,一個那分上下高低。
一個色膽歪邪,管甚丈夫利害;一個淫心蕩漾,從他律犯明條。
一個氣暗眼瞪,好似牛吼柳影;一個言嬌語澀,渾如莺啭花間。
一個耳畔許雨意雲情,一個枕邊說山盟海誓。
百花園内,翻為快活排場;主母房中,變作行樂世界。
霎時一滴驢精髓,傾在金蓮玉體中。
」
自此為始,每夜婦人便叫這小厮進房中如此。
未到天明,就打發出來。
背地把金裹頭簪子兩三根,帶在頭上,又把裙邊帶的錦香囊股子葫蘆兒,也與了他,系在身底下。
豈知這小厮不守本分,常常和同行小厮在街吃酒耍錢,頗露出圭角。
常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有一日,風聲吹到孫雪娥、李嬌兒耳朵内,說道:「賊淫婦!往常言語假撇清,如何今日也做出來了!偷養小厮!」齊來告月娘。
月娘再三不信,說道:「不争你們和他合氣,惹的孟三姐不怪,隻說你們擠撮他的小厮。
」說的二人無言而退。
落後,婦人夜間和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