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眼說什麼嗎?小樣,看清楚沒有,這才是我馬子,你那模樣,還嫩了點!"嶽陽捏着嗓子細聲細氣地模仿着。
張立撲哧一笑道:"你什麼時候連狗語也能聽懂了?"
嶽陽朝岡拉一看,正看見岡拉似乎帶着感激望過來,他心中一驚,收斂道:"用心聆聽,用心聆聽……"
張立還在笑,狼群卻沒有再給他們調侃的機會了,白眼仰天一嘯,朝着卓木強巴撲了過去。
狼群全然按照頭狼的意志行動,每一頭狼都奔跑起來,它們的目标,自然也是卓木強巴。
[狼哨]
卓木強巴打小和狼群混迹長大的,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與狼之間,有一種天然的親和力,因此,被狼群圍攻,這還是第一次。
無數張喘着熱氣的、布滿狼牙的嘴在眼前晃動,那漆黑的鼻頭,嘴角的鬣毛,兇惡的眼神清晰可辨,讓人感到地獄莫過于此般光景。
狼群的分工非常明顯,一開始就由兩頭強壯的狼拖住岡拉,也不硬碰,就在它旁邊不斷遊走,三頭狼對付亞拉法師,兩頭對付岡日,兩頭對付張立,嶽陽和胡楊隊長各被一頭狼牽制。
對于已經失神、早已喪失戰力的巴桑,它們理也不理,剩下的狼,全奔卓木強巴而來。
卓木強巴心中叫苦不疊,他非常清楚,狼群習慣從四面八方朝獵物發起攻擊,如今自己面對的狼突然有兩隻繞到了身後,這種情形可謂不妙至極。
果然不多時,前面的狼奔來跑去,虎視眈眈,身後突然勁風襲來,卓木強巴屈身避開,側面的狼又一掠而過,那利爪森牙,毫不留情。
沒幾個回合,"嗤"的一聲,卓木強巴的衣服就被劃開一道口子,棉絮露了出來,就像被開膛破肚一般,嶽陽等人想要救援,卻是有心無力。
不過還好,亞拉法師已經穩住陣腳,而岡日獨立對付兩頭狼,也是遊刃有餘。
但是好景不長,那白眼撲了幾次,都被卓木強巴險險地避了過去,低吼一聲,狼群的戰術頓時變了。
變化後的戰術非常奇特,并非卓木強巴所見過的任何一種狩獵作戰方式,它們從中插入,生生将卓木強巴等人分成兩撥,狼群聚在中間,形成一個個相互交織的小圓圈。
當對付亞拉法師的三頭狼吃緊,立刻由旁邊對付岡日的狼馳援,當岡日準備增援亞拉法師時,狼群又集體掉頭張嘴對準了岡日,這樣一來,幾乎變成了是每個人都直接面對着一群狼。
白眼在戰群中不停地遊走,不停地呼吼,隻見那狼群的站位一變再變,就像那排演多日的盛大開幕式陣列一般,讓人眼花缭亂。
張立剛抓住一個空隙,準備側踢靠自己左側的狼,突然眼前一空,那匹狼已經離開了原位,身後左右兩側,卻同時有狼撲來。
張立躲避不及,隻能将匕首掄得呼呼生風,以求自保。
那狼撲在張立背後,并沒有張口便咬,反而将張立的身體當做一個支持點,用力在他背心一蹬,立即轉向,朝旁邊的嶽陽猛撲過去。
正如岡拉蹬在岡日手臂上一樣,這種借力打力的技巧,顯然是岡拉從狼群身上學來的。
張立和嶽陽本來就近在咫尺,嶽陽不是亞拉法師,如此突然的變向,他如何閃躲得開?堪堪擡手護住了臉,那狼爪将衣袖抓下一截,第二匹狼也已彈到,這一口咬下去,恐怕嶽陽手臂難保,接下來就會像牦牛頭領那般,被群狼壓在身下……
正在嶽陽心中暗呼"我命休矣!"的時候,藍光一閃,卻是岡拉将那匹狼從空中撲了下去。
嶽陽細細一望,隻見狼群以衆人為着力點,奔走跳蹿,在空中飛來飛去,除了亞拉法師它們無法近身外,其餘的人的身體都成了狼群的踏闆。
每個人多少都有些狼狽,唯有岡拉,虎踞一旁,就像那撲蝶的貓,看準機會,一個虎躍,空中頓時就有一匹狼被撲下來。
那些狼有意無意地躲着岡拉,被撲翻倒地後遠遠地滾開,又瞄準了其餘的人。
若非剛才岡拉那一撲……嶽陽越想越心寒。
不過沒時間向岡拉表示感激了,一旁又有狼襲到,嶽陽抽身反擊,又加入了戰團。
此時卓木強巴已是險象環生,身上的衣物變得像夏威夷的草裙舞服,對于狼群這種沖上來抓一下就跑,緊接着又沖一頭狼上來的妖異戰術,他始終未抓到破綻。
關鍵是狼群的速度太快了,就算有破綻,也很快被下一個動作彌補。
而且山坡上滿是布滿地衣青苔的圓卵石,明明有機會克敵,卻因腳下一滑,或是一崴,或是一拐,而錯失良機,在這山坡上,狼群可謂占盡天時地利。
有一兩匹狼落在巴桑附近時,發現亞拉法師會拉巴桑一把,接連幾次下來,狼群發現,連沒有作戰能力的巴桑,這些人也會出手援助,它們頓時改變了進攻策略,立刻有兩匹狼從主戰場撤下,專攻巴桑。
巴桑連連後退,亞拉法師要護住巴桑,又要對付狼群,立刻被動起來。
自此,卓木強巴等人已是陣腳大亂,而遠方的狼群大部隊,正朝這邊趕來,數公裡的距離對狼群來說,也不過幾分鐘時間。
嶽陽仿佛都能感覺到狼群碾過布滿卵石的山坡,發出的踢踏響聲,而從岡拉那一次次越來越焦慮的撲縱,也能感覺到大軍正逐漸逼近。
張立手中的匕首被狼撲掉了,胡楊隊長的鞋被踢掉一隻,嶽陽像喇嘛一樣袒胸露臂,亞拉法師沾了一身青苔,巴桑在法師護衛下,反倒沒受什麼傷。
"砰"的一聲,卻是卓木強巴與岡日撞到了一起。
岡日踩上一塊卵石,腳下失衡,卓木強巴扶了他一把,岡日抓着卓木強巴的衣服,咝的一聲,那本已絲絲縷縷的衣服又被扯掉一大塊。
雖然穿了數層衣服,此刻卓木強巴卻已經見肉了,最裡層貼身的那個小包也露了出來。
岡日剛剛站穩,又有兩匹狼從正面沖撞過來,岡日和卓木強巴心意相通,相互用力,猛地向對方一推,各自向兩旁避開。
就在這一推之下,狼爪已至,朝卓木強巴胸前一抓,那個裡包被抓了出來。
那裡面可都是卓木強巴的珍貴之物,他伸手搶過,口袋翻轉,裡面的東西卻掉了出來。
岡日眼尖,突然不顧有狼在中間阻隔,反身撲上前來,在那東西沒有着地之前伸手一抄,抓在手裡的,卻是那截骨笛!岡日将骨笛握在手裡,隻來得及看了一眼,"果然!這個是――"他就地一滾,避開狼群襲擊,看了看周圍的形勢,"沒辦法,隻能賭一賭了!"岡日把心一橫,将那根骨笛放入了口中,憋足了全身的力,用力一吹……
"嗚……嗷……"随着岡日的全力吹奏,骨笛的聲音由低轉高,由低沉哀婉變得高亢激昂,大家耳朵裡"嗡"的一聲,隻感到四面八方都被那激越的聲音所包圍。
岡日預想中的情形沒有出現,身邊的狼隻是稍一停頓,跟着又撲了過來,反倒是卓木強巴等人被岡日的怪異舉動吓了一跳。
在這種膠着的戰局中,誰的反應快,誰就占據了上風,就遲疑這麼一刻,嶽陽被撲倒了,胡楊隊長被撲倒了,猩紅的舌頭,森白的獠牙,對準了他們的咽喉。
岡日心灰意冷地想:"完了……"
聲波遠遠地傳了開去,仿佛與雪山産生了共鳴,它們翻越了山坡,潮水一般向着山坡的另一端湧去。
山坡的卵石"噗噗"地向下滾落,四野的風狂亂起來,牦牛群聽到了,集體打了個哆嗦,羊群聽到,撒開腿朝着反方向飛跑,狼群也聽到了,大多數狼沒有反應,但其中的幾隻狼豎起了耳朵。
多麼熟悉的聲音,那幾隻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