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離開空隙,一塊一人多高的積雪砸了下來,在地上騰起一股白霧。
胡楊隊長松了口氣道:“好了,以後說話時小心點,聲波振動随時會導緻突然塌方的!”嶽陽捂緊了自己的嘴。
不知道繞了多久,前方天空陡然開闊,霧氣也為之一亮。
胡楊隊長輕呼一聲:“繞到山脊了。
”全體成員才不由得松了口氣,心中兀自跳個不停。
在山脊頂端,同樣不見有路,拿出儀器,依然雜亂發音,電子數據跳個不停,根本無法使用。
方新教授歎息道:“看來,這一帶山脊全都被強磁場包圍着。
這是一個天然屏障,若非它的存在,那帕巴拉神廟恐怕早已被人發現。
”
亞拉法師道:“不僅如此,還有那霧氣和西風帶,難怪那麼多冒險者都失敗了。
要在這裡……”他忽然一頓,不再說下去,但誰都明白,法師想說的是“要在這種環境下找到神廟人口,那是絕無可能”。
所有的隊員都焦慮起來,以卓木強巴為最甚。
他們以為,拼得九死一生才搶到了地圖,這次找到神廟的希望是最大的,可是,殘酷的現實将他們的美好夢想化為灰燼。
在這裡,任何儀器都無法使用,視力隻能看到一兩米遠,一爬上山脊,西風就将人往回推。
還有那躲在迷霧中的巨獸,不時捉了人去,生裂活吃掉,想想都令人心寒。
隻有方新教授,自己的憂慮成為了現實,心情自然複雜,但現今,他想得更多的是該如何返程。
那西風是将他們一直推向積雪堆,如今返回,将比來時更加困難。
呂競男道:“我們翻過山脊去看看,現在隻希望能從另一側發現些什麼。
”
亞拉法師還是走在隊伍最前,剛剛攀上山脊頂端,突然身體懸空,法師一把抓住了繩索,後面幾名隊員合力将法師拉了回來。
亞拉法師變了臉色道:“我們是否走出了積雪堆?怎麼感覺還在積雪堆邊緣,一到脊頂就沒路,難道這整條山脊都是丁字形懸崖?”
胡楊隊長道:“不可能,我們是從下面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山脊不可能是丁字形懸崖。
不過,了字形懸崖倒有可能出現。
”
亞拉法師道:“要不我再下去看看?”’
主繩被固定抛下,法師拴緊安全帶,滑繩而下,隻片刻工夫,身影就消失在茫茫霧中。
随着時間的推移,大家的心也越懸越高,就在嶽陽幾乎按捺不住要去拉繩子聯絡法師時,亞拉法師又爬了上來,一直吸了許久氧氣,才緩過勁兒來。
看着法師的身影從迷霧中現身,巴桑腦海裡突然一個激靈,右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下意識去摸挎槍的地方,可惜,這時他沒有挎槍。
大家都圍在法師周圍,沒有人注意到巴桑的舉動。
亞拉法師緩過來,不住搖頭道:“不行,看不見底,我下滑了約有一百米距離,還沒有觸及任何實質性的東西。
四周都是白霧,什麼都看不見。
我向周圍發射了飛索,也沒有碰到任何東西。
”
胡楊隊長重複數據道:“下滑一百米,方圓二十米内沒有任何山體,也就是說,這山脊是向一邊傾斜的斷崖模式,山脊的另一側完全内斜,而且傾斜角度很大。
”
呂競男道:“不錯,這和一些專家的大膽推論很吻合。
專家們推斷,在這附近有一個地段,是由于山脊中裂而形成的凹谷,那裡極有可能便是帕巴拉神廟的所在地。
”說着,她将雙手指尖相對搭成倒“曠字形,随後将雙手分開一段距離,看着右手道,“這是中國方向的斯必傑莫雪山。
”又看着左手道,“這是尼泊爾方向的。
”最後看着雙手中間的空隙道,“這,就是專家推斷的雪峰裂口,下面就是帕巴拉神廟所在。
”。
張立恍然道:“竟然是這樣。
且不說至今沒有人能從中國方登頂,而且就算從尼泊爾方向登頂,也隻能從尼泊爾方向返回,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雪山山頭,而是兩個,中間是無法逾越的大裂縫。
”
嶽陽也一擊掌道:“這裡一年四季都是迷霧,加上強磁場幹擾所有電子儀器,有了這兩件天然的保護層,不管是衛星航拍還是近距離觀察,都無法窺見大裂縫的真實面貌。
難怪….―難怪過了一百多年,始終沒有人能找到帕巴拉神廟!有了這些霧,就算神廟在你面前你也看不見啊!”
方新教授道:“就算知道又怎麼樣?現在我們的問題是,應該如何去找到那唯一可以下去的地方,人口究竟在哪裡?”
胡楊隊長頹然道:“現在的關鍵就是我們找不到那個人口。
原本地圖标注就隻有一個範圍,指向積雪堆峰頂和其周邊衛峰,但是我們在峰頂上面試降了七次,每次都下滑百米以上距離,沒有一次可以接觸到山體。
關鍵是這霧太大了,我們來晚了一步,繞道山脊,已經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我們希望能找到裂口邊緣,現在看來,這個裂口估計比我們預期的還要大,從這霧氣籠罩的範圍來看,直徑恐怕超過了三十公裡。
”
所有的人都望霧興歎,在這樣大一個範圍内進行試垂下滑,比大海撈針又能好多少?那需要多少時間來完成?況且,他們選擇的是這個山頭最風和日麗的一天,若換了其餘時間來,僅那百米每秒的剃刀風,就足以扼殺一切生命。
方新教授突然問道:“巴桑,你在這個環境裡,試試看能不能回憶起什麼。
比如當時你們是從哪個地方滾落下去的?周圍的地形如何?”
巴桑苦笑道:“當時情況和現在的确很像,可是你們看看四周,你們能告訴我周圍的地形如何嗎?”大家隻是搖頭。
兩米以外,人隻是一個淡淡的朦胧影子,更别說和白霧連成一片的雪峰。
‘
咬了咬牙,巴桑道:“不然我再試垂一次,看看能不能回憶起什麼來。
一行人繼續沿着山脊向東南退去,又走了幾百米,選了一個試垂點,大家開始裝置,準備把巴桑放下去。
[巴桑的回憶]
吊在半空中,白霧像水一樣在身邊流動,眼前是一片迷幻的白色,那霧中仿佛有海市蜃樓,又仿佛一無所有。
巴桑扯掉了自己的頭套,他平靜地呼吸,這裡的氧分很微弱,但他感覺自己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冷暖的驟然交替讓他的大腦保持最佳警覺狀态。
在霧裡,究竟有什麼呢?巴桑詳細地回憶着,他想起了那些隊友,許多人,在類似西風帶的地方艱難前行。
不,風勢和風力絕對沒有這次這樣強勁,可是周圍的迷霧是相同的,什麼都看不見,眼前隻有雪和霧;什麼都聽不見,耳裡隻有風在嘶吼。
那個最先掉下去的人是誰?當時,似乎可以通訊?他們用的什麼通訊器材?不對,好像有人跟着跳了下去,是下去之後才可以通訊的?究竟當時滾了多久才停下?最後看見的是……綠色,一大片近乎天堂的綠色,是草還是樹,巴桑分不清了,這是他記憶裡所能搜索到的最後一幅畫面。
他還聽張立說起過,在他們第一次找到他的時候,自己還告訴卓木強巴他們,那裡有草坪,有藏羚羊,還有恐怖的植物和别的什麼東西,可是現在,他全都回憶不起來了,隻記得醫生這樣說:“因為刻意地想要去回憶起來,反而陷入了更深的封閉狀态,連帶相關記憶都被封鎖起來了。
你最好不要再去刻意回想那段經曆,這樣做很危險,最糟糕的情況是――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