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出了那人的名字:“王佑?”
那人正是在阿赫地宮中,被卓木強巴等人救出的驢友王佑,當時僅相處了一天半,王佑便回到國内,此後一直沒有聯系,沒想到竟然會在醫院裡相遇。
王佑苦笑道:“你終于還是找來了,卓木強巴先生。
”
卓木強巴心中一愣,這話什麼意思?隻聽王佑接着道:“我知道,你們遲早會來找我的,隻是沒想到,竟然等了這麼久。
”
卓木強巴心跳漸漸恢複平靜,順着王佑的話模棱兩可地說道:“原來你也知道啊。
”
王佑依舊理着平頭,隻是刮掉了一字胡須,看起來整個人比上次消瘦了不少,他道:“我猜得到,你們不是普通的遊客,當時去那座地宮,絕不僅僅是為了探險。
事後我回想起來,你們的身手,你們的技術,你們的知識,你們的裝備,那都不同于常人,于是我就想,你們去那裡,應該是要找什麼東西,但是——你們并不清楚你們到底要找什麼,對吧?”
剛剛遭遇過胖子,卓木強巴不由謹慎地想:“這個王佑,到底是什麼人?他怎麼知道這些的?”他開始回憶與王佑初次見面後的每一個細節,終于,他突然想起,那面銅鏡!那面刻滿藏文的銅鏡,王佑說是在波哥大買的,難道說……
王佑見卓木強巴低頭不語,以為他心中不快,便道:“當時我并不是要有意騙你,隻是對那件東西很好奇,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瑪雅的地宮中,會出現類似我們中國古代的銅鏡。
”
卓木強巴面無表情,心髒已開始澎湃地跳動起來,果然是那面鏡子,那天自己沒有看錯,那鏡子上刻的就是藏文,這樣說,它和光照下的城堡一定有某種聯系。
王佑還在喃喃自語,“我知道,你們救了我的命,但我卻……卻騙了你們,但是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了,好像,就好像有個聲音在告訴我,一定要把這面鏡子帶回去。
回國後,我馬上找了許多專家,但是他們的鑒定結果都是說,那就是一面普通的唐代銅鏡,做工精細,保存較為完好,隻是鉛背,其市場價值并不高,如果是戰國時期的銅鏡能保存那樣完好,市場價格就要高得多。
隻有一位老收藏家說這是個好東西……”說到這裡,王佑和卓木強巴一樣,陷入了回憶和沉思。
那日的情形他怎麼也忘不了,那位姓陳的收藏家對銅鏡鑒賞堪稱國内首席,據說故宮博物館無法鑒定的銅鏡也需要請那位老先生去掌眼。
那位老先生聽完自己陳述後并沒有表現出十分感興趣,可是當自己拿出那面銅鏡時,老先生連忙站起身來,換了副眼鏡,手捧着銅鏡,連聲道:“好——好——好——”嘎然而止,竟然就此氣絕,若非醫生鑒定他死于心力衰竭,自己還脫不了幹系。
可是,除了最據權威的專家說這面銅鏡好,其餘專家都說隻是一面普通銅鏡,同類樣式的銅鏡成千上萬,他們估的市場價格最高也不超過五萬元。
而那位老先生隻說了三聲好字,就撒手人寰,也沒說出究竟好在哪裡,此後這面銅鏡,就成了自己最大的一個心病。
想到這裡,王佑不由問道:“可不可以告訴我,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卓木強巴此刻正在思索:“光照下的城堡,光照下的城堡?這個名字本身是什麼意思呢?王佑拿走的是一面銅鏡,光照,鏡子?難道會有城堡出現?難道是——激光全息影像技術?就像在極南廟裡,不不不,古人不可能有這種技術。
可是,如果說在古格密室中看到的那方巨型石台就是被複制的光照下的城堡,那麼,那座城堡也實在是太大了,單憑一名信使怎麼能将它送到遙遠的美洲?除了用投影的技術以外,還是說另外有什麼玄機?”
王佑道:“卓木強巴先生?卓木強巴先生?”
卓木強巴道:“啊,什麼?走!先帶我去看看那面鏡子。
”
王佑攤開手道:“恐怕不行,那鏡子不在這裡,在深圳一家銀行的保險櫃裡,要不,你跟我一起回深圳。
”
卓木強巴道:“等我,馬上辦理出院手續。
”
“這次又是在什麼地方受了傷?能透露一點嗎?”
“街頭,與人打架。
你呢?來上海看什麼病?”
“沒有,做一些常規的身體檢查,我這個人,其實一向很注重個人健康,隔段時間就要來這家醫院做體檢,以前公司總部在上海時辦理有這家醫院的健康卡。
”
“剛才我看見你和那位醫生在談論。
”
“剛才那位醫生,感覺很像以前的一位驢友,所以聊了幾句。
”
卓木強巴讓唐敏馬上辦理出院手續,他暗中與教授取得聯系。
“什麼?鏡子?阿赫地宮裡發現的!”
“是的,我馬上去一趟深圳,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目前他似乎以為我們已經知情,反過來問我那是一個什麼東西。
對了導師,看看能不能查到王佑這個人,我想多了解他一點。
”
“叫敏敏等一下,暫時不要辦理出院,讓她就留在醫院裡,你一個人去深圳,明白我的意思?”
卓木強巴醒悟過來,表示同意後,又向教授訴說了見到王佑之前,那種被定身的感覺,末了道:“現在回想起來,依然膽顫心寒,好像自己的性命和靈魂,都在别人的掌控下。
”
方新教授道:“以前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卓木強巴道:“沒有,以前遇到的危機感,是像一條泥鳅貼在背脊上,這次的感覺完全不同,要可怕得多。
”
教授道:“身體完全無法動彈,竟然會有這種感覺,這樣,暫時不要去想它,你要放松心情,我看,你是感到自身的壓力太大了,身體又尚未完全複原才造成這種情況的,雖然我讓你多思考,但你也不要想得太多,太亂,要有步驟有節制的縱觀全局。
暫時放下這件事情,你就當它沒發生過,有什麼疑慮,我們等你從深圳回來以後讨論。
”
深圳某銀行地下金庫,那方古樸的銅鏡出現在卓木強巴手中時,他泛起一種久違的熟悉感,這些線條,這樣的紋路,雕刻在銅鏡背面的造型,就好像多年不見的親人,有一種血脈的聯系,依然可以一眼辨認出來。
當卓木強巴心中泛起這樣的感覺時,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當時在地宮中完全沒有留意,今天仔細看過,竟然會出現這樣的感覺。
自己一定見過,同樣的花紋,同樣的圖像,可是,是在哪裡見過的呢?難道是在夢裡嗎?他不顧王佑的阻攔,脫下了手套,當指尖直接觸及那凹凸不平的紋路時,當指紋感受到那如緞子般光滑的鏡面時,那熟悉的感覺,更強烈了。
這是一塊圓形圓鈕鏡,鏡面如新,色面純白,鈕座飾虺龍紋,外座是陰刻方格,格緣為一圈乳釘,方格四角有四片柿蒂葉形伸向鏡緣,分四區,每區一瑞獸,其中一隻像鳥,其餘的全看不出究竟像什麼,獸外一圈繩紋,紋外再繞十二獸,同樣抽象難辨,間插纏枝蓮紋,外部又是一圈繩紋,紋飾更為複雜,在波瀾壯闊的大海中,好像有無數獸形,跟着又是一圈繩紋,外面一圈滿是河洛圖一般的點線圖,再一圈繩紋,越往外圖案越是複雜。
最後在銅鏡背面最外周,是類似藏文的符号,如今拿在手裡仔細看來,又不完全像,這種符号和藏文間的區别,有些類似于西夏文和漢字的區别,都是方塊字,偏旁部首和筆畫結構都一緻,就是誰也不認識那些字代表的意思,卓木強巴也完全不認識這一圈符号所代表的含義。
可是,這樣的符号,同樣讓卓木強巴感到熟悉,就好似自己真的曾在什麼地方見過一般,隻是怎麼也回憶不起來。
王佑道:“怎樣?現在可以告訴我,這面鏡子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了吧?”
卓木強巴翻轉鏡面,已經看得不能再仔細了,但是,要說這面銅鏡有什麼特異之處,他和王佑一樣,完全沒有頭緒。
卓木強巴看了看地下金庫昏暗的燈光,說道:“要拿到有陽光的地方。
”
王佑道:“你是說,在陽光下會投射出什麼圖像麼?不會的,我已經反複試驗過了。
”
在卓木強巴的堅持下,王佑将銅鏡帶出了金庫。
王佑的家較為寬裕,自帶花園的兩層樓小别墅,後花園還有個兩百平米的遊泳池,車庫裡停着三輛不同型号的大排量小車。
二樓陽台上,卓木強巴開始調試銅鏡,迎着陽光,銅鏡在牆面上投下了一個銅鏡大小的光盤,光盤非常清晰,别說有什麼圖像,連一點光暈都沒有。
卓木強巴将銅鏡固定在桌上,走到牆根處,仔細辨認那個光盤,光盤就是光盤,閃得很耀眼。
王佑拿了兩瓶紅牛飲料,放在水晶茶幾上,又道:“沒用的,我說過,我很仔細地研究過這面鏡子,就是它後面那些圖像我都做了三維立體掃描,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獨特之處。
我以為你們多少有所了解,原來你們也不知道啊。
”
卓木強巴道:“我要把它帶回去,交給專家研究。
”
“不行。
”王佑起身道:“雖說你們在阿赫地宮救了我,可是這件東西,我也是費了好大勁才帶回國的,我已經申請了祖産保護,目前從法律上來說,它是屬于我祖上傳下來的,我不能将它交給别人帶走。
”
卓木強巴道:“你的條件。
”
王佑笑了笑,展開雙臂指了指偌大客廳道:“你看我,什麼都不缺……”看了看卓木強巴的眼神,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