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做對不起大家的事?”
聽着卓木強巴的話,巴桑先是冷漠,轉而冷笑,嘴角翕動已經準備說些什麼,但是繼續聽下去,他又沉默了,咬緊牙關,似在掙紮,終于,那如惡狼般閃着兇光的眼睛,在卓木強巴清澈如泉的目光注視下,漸漸消融。
“我沒有!”巴桑給出這樣的回答,接着道:“其實那次我——”
卓木強巴制止道:“這就夠了!”他雙手搭上巴桑的雙肩,堅定又有力“我相信你。
”
巴桑質疑地擡起頭,隻見卓木強巴一雙黑眸中,有一輪明月,他不可思議地感到一絲悸動,他知道,當強巴少爺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意味着,就算自己曾經做過什麼,或者曾經想過什麼,一切都不重要了,這份信任,是包容了一切的絕對信任,在自己沒有找到親哥哥以前,那份信任,隻存在于那個團體之中,他管他們叫——戰友。
大家因為相同的經曆而聚集在一起,隻有在那戰場上,一次次生死曆練的戰鬥中,才能結下命運維系,相濡以沫的情誼,他一直認定,他的戰友,已經全部消亡在戰鬥中。
而今,強巴少爺的一句話,讓他再次感到,自己已經找到另一支隊伍,另一群戰友,就在自己身邊,當自己受傷時,會有人奮不顧身的為自己擋住飛來的流彈,當自己疲憊時,會有人替自己驅逐身邊的野獸毒蟲,不用再擔心危險的降臨,不用擔心在黑暗裡沉睡,原來,被人信任着,也是一種幸福啊。
卓木強巴也如釋重負,那眼裡,就連那說話的聲音裡,已經再沒有一絲疑慮“不需要解釋什麼,你已經做出了回答,這就夠了。
啊,知道你不是報信的人,我心裡也好過多了,呼,離天亮還早,再去休息一下,明天拿到那批資料,就直接回國。
”
看着卓木強巴一副輕松的樣子,巴桑不由微笑道:“……山上的牦牛。
”
“什麼?”
“我是說,你就這麼直接地問了出來,如果我真的是那個通風報信的人,又怎麼會老實的回答呢?說不定,因為你的話,我還會起了殺心呢。
”
“呵呵,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十分的聰明,或許有時辦的事很糟,但我就是我,我堅持,并,堅信。
”卓木強巴在陽台門口回頭道:“你也要相信大家,我們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一個團體。
知道濮存昕嗎?他說過,每個人的心靈就像一扇窗戶,你把窗戶打開,陽光才會照進來。
”
看着卓木強巴那高大的背影,巴桑那隻捏緊拳頭的手緩緩松開,另一隻手又緊緊握起拳頭,一個聲音從心底升起,漸漸占據了全部思維“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巴桑喃喃道:“強巴少爺——”
第二天下午,他們先到商業樓天台等普利托夫,霓虹初上,普利托夫如約前來,這名俄國人身高一米九,一頭帶着銀色光澤的淡黃色頭發,雖說長着鷹鼻鹞眼,但一張臉卻像保養得很好的女士一般白裡透着紅潤,頗有中國神話裡鶴發童顔的仙人相。
普利托夫腋下夾着一摞報紙,手拎公文包,一上天台就盯着巴桑手中的包裹,他知道,裡面是大量現金,卓木強巴道:“普利托夫先生可真準時啊。
”巴桑翻譯過去。
普利托夫看看四周,應該沒有埋伏,這才看着兩個一身黑皮衣的交易者,半開玩笑道:“如果不是你們的相貌,我還以為和我交易的是黑手黨呢。
”但巴桑不怒不笑,那種冷讓普利托夫心中一陣突兀,暗想該不會真的是黑手黨吧。
巴桑打開包裹,裡面整齊地碼放着一紮紮鈔票,他道:“錢在這裡,東西呢?”
普利托夫舉起了公文包,便在此時,卓木強巴和巴桑同時警覺,有人在他們背後用俄語叫道:“别動!”普利托夫變了臉色,雙手慢慢往上舉,那人又重複了一聲:“别動,我叫你别動!”普利托夫對着卓木強巴兩人道:“你們出賣我!”
巴桑道:“混蛋,我們才剛來一天,明明就是你被人盯上了!你這個白癡!”
卓木強巴思索着,天台頂原本沒人,他們來的時候檢查過了,那人是剛爬牆上來的,不對,那人繞過了自己,似乎是想去搶普利托夫手中的東西,這是怎麼回事?恩,這個紅頭發的,昨天在大街上見過!是那群玩Parkour的少年其中之一!
巴桑則一直關注着那個紅發少年的舉動,他手持着一把大口徑手槍,正一步一步向普利托夫靠攏,嘴裡一直在叫普利托夫别動,還說着威脅性的言語,巴桑也在尋思,看這個少年的舉動,應該是個新手,是第一次拿槍要挾别人吧?他拿的是把什麼槍?自己組裝的嗎?比沙漠之鷹還大一号,應該很重吧,可是他……
“那槍是假的!玩具槍!”巴桑用俄語提醒普利托夫,但那少年已經欺近普利托夫,伸手一把抓過公文包,轉身就跑,同時将玩具槍砸向卓木強巴他們,他不向樓道跑,反而沖向天台邊緣,巴桑心中暗自吃驚:“混蛋,難道想直接跳下去嗎?這裡可是二十層高樓啊!”
卓木強巴卻做好了心理準備,他略有了解Parkour,源于法國八十年代的跑酷運動,原本是不借助任何工具,隻利用自身的身體能力穿越各種障礙,其後被發展成一項很受青少年喜愛的極限運動,感覺和中國的飛檐走壁極其類似,往往于城市樓道間疾速穿行,如履平地。
他大聲道:“追上他,是跑酷者,他們最擅長爬牆和跳躍高樓。
”
5、城市疾走
那名紅發少年搶到公文包後,看似準備大力躍出天台,其實非常巧妙地一個轉身,單手攀住天台圍欄,将公文包往嘴裡一放,看準方向,手一松,向下層落去,此時,卓木強巴和巴桑剛剛起步。
兩人趕到天台外沿,隻見那名少年已經墜下五層樓了,他雙手搭在窗台外緣,雙腳靠在牆上,身體像猴子抓着樹枝一樣蕩了兩蕩,手一松,跟着再一抓,整個人已經落在下一層窗台邊緣,巴桑道:“真快!”
卓木強巴道:“冬天的窗戶都是關着的,他不可能鑽進窗戶,能追上嗎?”
巴桑道:“哼哼……”扔掉包裹,單手在天台圍欄一撐,整個身體翻出天台,“當”的一聲,準确落在一台空調外挂上,跟着向左,看準下一層空調外挂跳了過去。
卓木強巴看了看,雖然比那少年快,但快不了多少,這樣會被那紅發少年逃掉的,他一擡頭,就看見了旁邊的拉着橫幅的廣告氣球,想也不想,将橫幅往手腕上一繞,拔刀一揮,直接跳了下去。
三人先後從天台上跳下,普利托夫才從驚魂未定中蘇醒過來,被吓得氣喘如牛,突然眼前一亮,啊,他們把錢留在這裡呢,他撿起散落的鈔票,鼠頭鼠腦地向樓道走去。
卓木強巴利用大氫氣球減輕自身的重力,身體在垂直的牆面上大踏步地奔跑起來,很快就超過了在空調外挂上跳來跳去的巴桑,直接向下俯沖。
紅發少年下到底層,在僅有一層樓高的商鋪頂端奔跑,剛跑出不到十米,卓木強巴也已經着路,就地一個側肩翻滾,跟着松開手臂上的氫氣球,全力追擊。
聽到落地聲,紅發少年
沒想到有人竟然這樣快速,不覺一驚,扭頭看了看,當他看到卓木強巴腳下,頓時冷笑,皮鞋!因莫斯科天冷,卓木強巴和巴桑都穿的是有毛的高筒皮靴,用來踢人很有勁,但是用來跑步,實在是不易。
在平闆樓頂卓木強巴身高體壯,很快就拉近了與少年的距離,可是,就在即将抓住那個紅發少年時,他将公文包一甩朝東,自身轉而向北,東邊早有一名綠頭發少年接應,用個帆布口袋将公文包一套,往背上一背,與紅發少年各自往不同方向奔跑起來,卓木強巴隻得放棄紅發少年,轉而去追背包的綠發少年。
綠發少年比紅發少年更為瘦弱,看起來衣衫更單薄,但動作卻極為敏捷,很快就跑過了這片隻有一層樓的商鋪區,對面是另一棟二十層高樓,中間橫着約五米寬度的行人小巷,那綠發少年沒有停息,直接在商鋪邊緣縱身一躍,跳過五米的街區,落在對面大樓一層外的花台上,并沿着花台長廊繼續奔走。
卓木強巴緊追不放,同樣大步跳過街區,巴桑緊随其後。
花台長廊前面被一道約三米高的圍牆分作了兩個區域,綠發少年蹬蹬兩步,直接上了牆面,跟着左手一探,已經攀住牆頭,右手跟着拿了上去,身體往下一沉,雙手用力一拉,雙腳發力一蹬,整個身體便彈往牆的另一端,沒有絲毫阻滞。
卓木強巴也到了牆面,跟着蹬蹬兩步上牆,接着“嗤”的一滑,身體控制不住,頭和牆撞了一下,頓時青了一塊,他這才發現,自己穿的是皮鞋,與牆面不受力,巴桑趕了過來,他沒有停下,隻在經過卓木強巴身邊時說了句“小心點。
”跟着跑向花台外緣,将手伸過牆體,用力一撥,身體就如陀螺沿着牆的截面旋轉一圈,轉到了牆的另一面。
卓木強巴揉了揉撞青的額頭,罵了聲:“笨蛋。
”跟着巴桑從花台的外緣側身而過。
這棟商業大樓的第一層外沿都留有約一米寬的花台長廊,擺放着照射燈,廣告箱,裝飾物等多種器具,那名少年在各種阻攔物中上竄下跳,身體滑若遊魚,連卓木強巴和巴桑也追得十分吃力,跑,跳,騰,挪,要極盡身體之變化,才能避開各種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