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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雷太监馋眼娶干妻 胡媚儿痴心游内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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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老宮人守着茶爐,在那裡煎茶。

    桌上擺着剔漆茶盤,及銀碗金匙之類。

    媚兒去了兜頭布兒,把嘴臉一抹,變做年輕美貌一個絕色的宮娥。

    忽地偷得來一個盤茶,一個銀碗,吐些涎沫在内。

    口吹氣,變成香噴噴的熱茶。

    原來狐涎是個媚人之藥,人若吃下,便心迷意惑。

    不拘男女,一着了他道兒,任你魯男子,難說坐懷不亂,便露筋祠中的貞女,也鑽入帳子裡來了。

    媚兒捧了茶盤,妖妖娆娆的走出後堂,恰待向前獻與皇太子,忽見皇太子背後閃出一尊神道。

    怎生模樣的?有“臨江仙”為證: 眉似卧蠶丹鳳眼,面如重棗通紅。

    鋼刀偃月舞青龍,戰袍穿綠錦,美号是髯公。

    一片丹心懸日月,扶劉佐漢成功。

    神靈千古播英風,馘魔稱上将,護國顯神通。

     這尊神正是義勇武安王馘魔上将關聖。

    從來聖天子百神呵護,這日正輪着關聖虛空護駕。

    見媚兒施妖逞幻,看看上交了,聖心大怒,便顯出神威,将青龍偃月刀,從頭劈下。

    媚兒大叫一聲,撇了茶盤,望後便倒。

    皇太子聽得狐嗥,吃了一驚。

    内侍們都驚醒了,攜着畫燈四處照看。

    隻得一個牝狐,頭腦迸裂,死于地下。

    衣服如蟬蛻一般,褪在一邊。

    亂起衆人打着行燈火把,隻怕還有狐黨在内,前後都照一遍,絕沒影響,正不知那裡來的。

    當夜将狐屍擡出後面。

    明早,太子入宮奏過聖上。

    命司天監占其吉兇,司天監奏道:“狐妖冒人衣服,時常有之。

    但皇宮内地,何從竊入?此非常之妖也!昨日是尾火狐值日,适有狐怪,宮中宜慎防火災。

    然狐死似有鬼神擊之,此乃皇太子千秋之福,亦不為大咎矣。

    ”後來火災不驗,天子亦不追究。

    後人有詩雲: 浪說司天據理真,其中裨竈是何人。

     隻将泛語尋常應,宣室何曾問鬼神。

     話分兩頭,再說雷太監這晚從禮部回來,教請新娘陪伴飲酒。

    小内侍禀道:“新娘從早閉着房門,至今未開。

    叫喚亦不答應,不知何故?”雷太監自去敲了幾下,又喚了幾聲,裡面寂然。

    發起性來,叫把房門打開。

    床上床下都看到,何曾有半個人影?心下想道:“他見我待得不甚親密,或者逃走去了,隻是女兒家弓鞋襪小,這般牆垣又沒個梯子,如何去得?”躊躇了一回,又道:“他便去也隻在他叔叔那邊,教人去看就知端的。

    ”便差個官身連夜往淑景園張鸾寓所,看新娘在否。

    張鸾見官身到來,道其來意。

    張鸾大驚道:“你家老公公差矣!我侄女既嫁了他,生死是他家的人了。

    女孩兒家往那裡去,少不得隻在老公公家裡。

    終不然不見了一個,又要我賠一個不成?”官身領着言語,自回複去訖。

     張鸾當晚心下懷疑,把門閉了,即便書符念咒,要攝媚兒的靈魂到來審問。

    平昔間符到魂來,這番偏不應驗。

    張鸾叫聲:“怪事!”便向媚兒真容前,重複凝神注想了一會,再焚一道追魂符。

    隻見一陣冷風過處,畫中嘤嘤的似有哭聲,忽地走将下來,正是媚兒的妖魂,扯住張鸾大恸。

    張鸾勸止了他,問其緣故。

    媚兒告訴道:“妾今不敢隐蔽,實乃雁門山下狐精也。

    随母親聖姑姑雲遊求道,中途遇風變,刮來此地。

    蒙仙官收養,視同骨肉,感恩非淺。

    不意為雷家強娶,耽誤終身。

    前宵啽呓一番,自覺精神耗散。

    昨聞禮部選妃,偷身去看。

    自念紅顔不落人後,便潛入皇宮,希圖蠱惑。

    不意陰中觸了關聖之怒,撄其刀鋒,即将妾魂牒送酆都問罪。

    妾再四苦求,蒙關聖稽查簿籍,道妾冥數合得人身,他日發迹貝州,有中宮皇後之分。

    即今月内該往本地胡員外家托生。

    正待釋放,恰遇仙符幾番見召,遂至于此,方知妾之魂已在圖畫之中。

    今三魂再得團聚,仗仙官之力,将畫送入胡員外家,便是妾之生地矣!他日貝州之事,仙官亦是有名人數,倘遇我母親聖姑姑,幸寄一信。

    ”說罷依然走在畫上去了。

     張鸾因想起媚兒被風刮來之時,他曾聞空中神語兩句道:“胡家女兒王家後,送與沖霄處士受。

    ”我隻道他本是姓胡,原來還有胡員外家托生一節。

    據那王家後三字,已不是趙家媳婦。

    不知貝州之事,又是如何?我在江湖上,也聞得有個聖姑姑神通廣大,此時正不知在那裡?若會了聖姑姑,這話自然明白了。

    那晚想了一夜。

    次日侵早,雷太監親到園中,隻怕張鸾尋他要人,便自己先來與他陪話。

    張鸾不對他說明,隻将套話兒支吾答應,求他用心尋訪。

    少停,滿京中傳遍說,昨夜有個牝狐死在東宮資善堂,今早畚出後宰門去了。

    張鸾肚裡已自了了,暗暗的稱奇。

    那雷太監如何想得到媚兒身上,隻吩咐官身、私身、閑漢等,四下尋訪,出一千貫文充賞。

    這些衆人當一場生意,見神見鬼,東捱西問,那有消息。

    正是:水中撈月何曾有,海底尋針畢竟無。

    不在話下。

     再說張鸾早飯後,打扮得齊齊整整。

    頭戴鐵道冠,魚尾模樣,身穿皂沿邊烈火绯袍。

    将媚兒真容卷起,放在一個荊筐籃中。

    左手提着籃兒,右手拿着鼈殼扇。

    聞知胡員外住在平安街上,迳奔這條路來。

    正是: 白雲本是無心物,卻被清風引出來。

     畢竟張鸾怎生把這畫送入胡員外家,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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