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壯士環守着他,務要勸他随順。
如執意不從,滿門斬首。
王則自回僞府中去了。
卻說趙氏被張琪同壯士看守,一日一夜,求死不得。
心生一計,便道:“大王真心要妾,妾何敢執迷,以害妾全家之命。
但妾頗讀書知禮,若以威相逼,雖死不從。
妾有老姑在堂,丈夫在外,須待他一面而别。
另居他室,擇日禮聘,庶妾無苟合之羞,大王亦免強婚之議。
望将軍善言傳達。
”張琪又将這番說話飛馬傳去。
王則依允,着他婆婆看守。
隻不許他夫妻相會,來日便要聘娶入宮。
張琪喚他婆婆出來,把媳婦交付他身上。
倘有差池,全家不保。
五十名壯士,分守着前後門,不容他丈夫回家相見。
原來關疑已自回了,見說家中有這一節事,不敢進門,隻在左近人家住下,含着眼淚打聽消息。
那婆婆也隻怕兒子回來被軍人所害,悄地寄信叫他不要回來。
當晚婆媳兩個割舍不得,抱頭而哭。
趙氏收淚對婆婆說道:“媳婦今日不難一死,隻恐連累婆婆。
但媳婦到彼僞府,必然自全節操。
婆婆可預先收拾細軟家私,約會了丈夫。
待妾起身之後,作速逃竄東京,以避賊人之害。
媳婦與丈夫雖做了兩年夫婦并無生育,丈夫年紀正小,前程萬裡,自然别有良緣。
隻恨媳婦薄福,奉侍婆婆不了。
到今生死之際,又被賊徒隔絕,不得與丈夫一面。
指上金戒指二枚,煩婆婆寄與我丈夫做個憶念。
”說罷放聲又哭。
正是:
世人萬般哀苦事,無過死别與生離。
縱教鐵漢應魂斷,便是泥人也淚垂。
婆媳兩個這一夜眼淚不幹,泣聲不絕。
捱到天明,婆婆真個吩咐王娘收拾得兩包細軟金珠,又寄信與兒子,教他預先遠遠的覓一輛小車兒,準備走路。
且說王則将聘娶的事,都托在張琪身上。
張琪侵早先到關家莊,巡哨了一遍。
打聽得夜來無事,歡喜不勝。
少停聘禮已到,黃金白金各四錠,黃的每錠重四十兩,白的每錠重五十兩。
彩帛二十端,雙羊雙酒,大吹大擂送上門來,排設在中堂。
婆媳兩個重新哭起,婆婆:“這些東西分明是買我身上的肉,我何忍要他?”趙氏道:“今日雖買婆婆的肉,他日好買那賊徒的肉。
”婆婆道:“怎麼說?”趙氏道:“這賊徒少不得天兵到來,拿住解去東京,千刀萬割。
你把這金銀留着,到那時送與劊子手,在刀頭上買他一塊肉來祭你媳婦。
我在泉下也得快活。
”莫說婆媳二人悲傷之事。
再說張琪催那婆婆收了禮物,自己又去催趱取親人從。
一百名僞府親軍,金鼓旗槍前導,二十來個宮人都乘着寶馬,捧的是金冠繡蟒,玉帶紅袍。
一般有僞内臣執了龍鳳掌扇,引着香車細辇。
十來隊樂人吹打,隻要奉承趙氏歡喜,所以儀容極盛。
趙氏别了關家祠堂,又拜了婆婆四拜,又望空拜了丈夫四拜,哭了一場,登車下簾,衆人一擁而去。
那婆婆哭倒在地,養娘喚醒。
關疑知道妻子起身,方敢回家。
已自哭得不耐煩了,忙忙的收拾行李,棄了家私,同養娘扶着婆婆潛地逃入東京去訖。
再說王則聞張琪報道:“新人已娶來了。
”喜從天降,慌忙大排儀仗,親出府門迎接。
軍士們人人望賞,個個生歡,做兩行排列,讓香車進府。
王則親自開簾,不見動靜,抱将出來,看時頸上系着羅帛,原來在車中密地自缢,真烈婦也。
史官有詩贊曰:
罵賊非難绐賊難,夫家免禍九泉安。
似玆賢智從來少,不但芳心一寸丹。
後人又有詩雲:
罵賊曾聞元楷妻,從客就義更稱奇。
衣冠多少偷生者,不及清河趙與崔。
清河就是貝州之地,隋末時有個崔元楷。
元楷之妻罵賊而死,此詩是表彰二烈婦之大節,男子不及也。
王則這晚一場掃興,想道:婦人性烈,不幹衆人之事。
将屍首着張琪給歸原夫,追還聘禮。
次日張琪聞知關家逃走去了,禀過王則,藁葬于城外。
王則出榜,但是民間美色,或父母獻女,或丈夫獻妻者,俟選中者官給聘禮百兩。
倘藏匿不獻,緻被他人首出,即治本家之罪。
于是奪民間妻女,不計其數。
百姓讨了個有姿色的老婆,便道是不祥之物,若讨得醜的反生歡喜。
當時有個口語道:
莫圖顔色好,醜婦良家寶;
休嫌官不要,夫妻直到老。
至今說醜婦良家之寶,語起于此。
胡永兒明知王則貪色恣欲,到也由他。
但是自己有些私事,不要王則進宮,把一隻金簪插在檻外,繞屋便像千圍烈火。
把一隻銀簪插在檻外,繞屋卻似一派大水,外人寸步難進。
閑常沒事時,收了法術,或是請王則到宮相聚,或是王則自來,夫婦依然歡好。
虧殺他夫婦,貪淫戀色,堕了進取之志,也是氣數隻到得如此。
彈子和尚見王則所為不合天理,久後必敗無成,竟自不辭而去了。
左黜自恃國舅,凡事姿意施為。
張鸾、蔔吉雖在其位,全無權柄,到落得清閑受用。
吳三郎改名吳旺,和張琪、任遷都讨了個地方,做了知州之職,享用富貴。
時常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