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洞天書不記年,誰将半壁向人傳。
一從辨出雷文字,修煉成時拟上仙。
話說賈道士留着瘸子,指望挂住那老婆子一條心腸,是與媚兒重會的大關目。
不知什麼緣故忽然而去,心下又惱又疼,神魂散亂,就做出這個癡夢來。
醒後短歎長籲,酸楚了一夜。
次日問起瘸子衣服被窩都在,還道他不曾遠去,叫人四下訪問。
有人說他在劍門山下雇了牲口,一個遠方漢子,随着他去了。
從此又着了一急,病勢轉添,夜夜夢見這小妖精來纏他。
洩了幾遍,成了滑精的病。
日裡三不知忽然火動,下邊就流出來了。
以後合著眼便看見媚兒,看看骨瘦如柴,自知不濟,歎道:“媚兒,我與你呵!今生不作吹箫伴,後世當為結發親。
”對了乜道和小鬎鬁說的,都是永訣的凄涼話兒。
老道士從來不出房的,也來看了他幾次。
病勢已是九分九厘的地位,少不得預辦後事。
延至交春,油幹火盡,嗚呼哀哉,剛剛二十七歲,正是貪花不滿三十。
昔人有阙小詞,名“清江引”,說得正好:
百般病兒都可解,切莫把相思害。
蓦地痛鑽心,整日魂不在,到鳴呼才省得冤孽債。
這癡道士臨死,還一心牢挂着小妖精,為此一片精靈不散。
那一世媚兒托生胡家,叫做永兒,道士托生焦家,叫做憨哥。
雖然不得到老齊眉,也算做少年結發,在姻緣簿上,勾除宿賬。
此是後話不提。
再說瘸子和楊興趕路,饑餐渴飲,夜住曉行。
不一日來到華陰縣裡。
先在楊巡檢門首經過,楊興與瘸子進宅報與家主知道,楊春慌忙出來相見。
叙寒溫中,也說幾句爐火的話兒探他。
不料瘸子全然不曉,隻把雙眼來睜,一言不答。
楊春隻疑他不肯輕易講論,也不窮究。
獻茶後,就叫楊興送瘸子到西園與聖姑姑相會。
瘸子進得園門,先會見了蛋子和尚,心下想道:“我母親好沒正經,如何招個野僧同住。
難道許多年紀,到要和尚起來?”一到淨室見了婆子,便問道:“妹子媚兒怎麼不在一處住?前邊那野和尚又是何人?”婆子道:“一言難盡!”先說林中躲風,夢見則天娘娘,如此如此,醒來就失了媚兒。
後來遇着蛋子和尚,正應了夢中遇蛋而明之語。
“他帶得有天書,隻我識得,乃是九天秘法。
若修煉時,須得千金之費。
我隻推要建普賢祖師佛院,小兒左黜能點化黃白。
借這話兒,誘出他些财物來,就乘機接你到此,同行修煉。
卻不是好!”瘸子笑道:“怪得楊巡檢一見面,便說什麼爐火,好是我不答應,不然,卻不露出馬腳來麼!”
正說閑話間,楊巡檢來拜瘸師。
送上新衣一套,鋪蓋一副。
就約母子二人,明日同往東莊看屋看地。
婆子道:“要買辦些藥料及出入奔走,少不得托我家蛋子兄弟。
若用别個,恐怕口嘴不穩。
明日也要他走一遭。
”楊春答應去了。
不多時,衆人送晚飯來,擺下一桌素菜。
瘸子私對婆子說道:“娘,怎的弄得些葷酒兒來吃便好。
”婆子道:“有名的楊老佛家,葷酒不聞的。
你休得慣了嘴,到明日修煉時,整年的不許動葷哩!”瘸子呆了,把舌頭一伸。
當夜無話。
次日早飯後,楊巡檢吩咐差一乘小轎、兩匹馬,去西園迎接他三位。
自己先到東莊相候。
婆子乘轎在前,一僧一道騎馬在後。
管家引着,飛奔東莊上來。
一路看時,果然好個去處。
但見:
田連阡陌,樹滿邱陵。
田連阡陌,零星住下莊家。
樹滿邱陵,整隊行來樵子。
山坳中,寬寬一片空閑田地,曾為比丘尼道場。
高阜處,大大一圈精緻莊屋,已非郭令公故業。
倘建佛庵道院,盡叫千門萬戶,怕做不下鳥革翚飛。
若作鬼窟神壇,便住半載一年,真個不聞雞鳴犬吠。
最喜主人能好客,深林飛鳥任安栖。
婆子見楊巡檢先忙謝道:“老檀越如此信心,都是夙因所緻。
”楊春道:“來路上曾看這一片當地麼?”婆子道:“已看見過,十分稱意了。
這貴莊外面,也好個形勢。
隻不知裡面房屋何如?”楊春道:“就同往一看!”便引着衆人,彎彎曲曲,各處走了一遍。
原來雖說莊房,卻造得甚有體制。
牆門裡面一片大空場,是堆積柴谷之所。
兩旁設下倉庫,中間三間大敞廳,左右幫幾間雜屋。
那左屋就是管莊的居住,廳後開個大大的魚池,以防火燭。
右邊望去,都是亭台花木之類。
三株古柏橫斜半朽,用個朱紅木架兒扶着。
左邊一帶回廊,回廊盡處,另有個角門。
進了角門,又是三間半屋。
裡頭書室樓房,藥爐茶竈,無不具備。
楊巡檢每年收租算賬,也到此十日半月價住。
所以收拾得整齊。
若閉上角門時,分明别是一座宅院。
楊春道:“這幾間敝房,可将就作寓否?”婆子道:“何消這般精室,罪過罪過!”又道:“隻今晚就在此住下罷!一動不如一靜。
隻是所借母銀,望乞作速留意。
”楊春道:“三日内便湊集送到。
三位日用供給,就在這小莊支用。
隻怕炊爨時,還要用個小厮。
”婆子道:“更不消得!”楊巡檢臨别,喚管莊的老王來吩咐:一應供給,要你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