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順道來看看她。
姑姑高興得,病立馬退了三分,人也一下精神了,非要纏着小常問這問那,問得一旁的尚立敏直翻白眼,結果正問着,小常的女朋友來了,人家也是大學生,在農科所上班,是來喊小常一道兒去看房子的。
姑姑眼裡的光刷地滅了,身子一軟,倒在了病床上。
姑姑的反常表現令玉音忍不住就亂想,姑姑會不會真是有了啥預感?想法一出,她把自己先吓了一跳。
蘇甯教授來了。
連續幾個周末,蘇甯教授都要到醫院來,要麼陪姑姑坐坐,問問病情,要麼,就跟玉音說說專業上的事。
蘇甯教授的那檔事兒早已過去了,也虧了是他,敢于告,敢于把真相說出去。
結果,有關方面怕了,生怕他把事兒弄大,四下找人跟他做工作,要求他停止上訪,别把矛盾擴大化。
蘇甯教授并不是想把事情弄大,他隻是想還原真相,讓沙縣方面承認做了假。
至于他自已蒙受的那點兒羞,倒沒怎麼提,反正明眼人都知道,周正虹在他身上玩了一出苦肉計。
這事最終還是周曉哲出面調解的,周曉哲說,基層作假已不是啥新鮮事,各個地方都不同程度的存在,省上已就此問題專門進行過讨論,決定借這起事件,在全省來一次統計執法大檢查。
同時,周曉哲向蘇甯教授保證,沙漠水庫還有沙縣水利部門工作中暴露出的嚴重問題,一定要徹查。
話說完沒幾天,省委省政府便召開電話會議,全面部署胡楊河流域綜合治理工作。
眼下,這項工作已聲勢浩大地展開,胡楊河流域已成為一個關鍵詞。
跟在蘇甯教授後面的,是玉音的班主任谷老師,一個被她們背後喚作“古董王”的呆闆男人,他五短身材,脖子的位置像是被肥胖的身子和碩大的頭顱搶占了,看上去跟國寶大熊貓有點兒像。
谷老師不隻長得困難,性格就更為困難。
他可能快要四十歲了吧,生活能力跟十幾歲的小男孩兒差不多,聽說到現在他還不會洗衣服,做飯之類的事就更不用提,真是搞不清在學校是他管理這幫研究生還是研究生們管理他,反正沒一個研究生拿他當班主任看。
谷老師現在還是單身,這事不值得奇怪,像他這種男人,上帝生下就是讓做學問的,至于談情說愛,結婚成家,這些事難度系數太大了,他可能一聽就害怕。
谷老師曾經也有過一次戀愛經曆,聽說那時他剛大學畢業,跟他相戀的是他一位同學,身材跟他一樣的豐滿,生活能力也絕不在他之上,大約是惺惺惜惺惺的緣故吧,兩個人感情很要好,一度時期都同居了。
對不起,這同居跟其他男女的同居不一樣,就是搬在一起住,睡是不可能睡在一起的,聽說那位女同學很害怕,老提醒谷老師,你可别碰我啊,男人一碰女人,女人就要懷孕的,我可不想懷孕。
這是不是真話,無可考證,不過他們同居半年,真的啥事也沒發生。
分手據說是因了那女孩兒的媽媽,那是個很要強的小鎮女人,節衣縮食供女兒念完大學,一心還想讓女兒考研。
她從小鎮跑來看女兒。
結果就撞上女兒給谷老師煮方便面吃。
你真是無法想象,那女孩兒是怎樣煮方便面的,她在一口鋁鍋裡加滿水,将幾包方便面放進去,然後再加進去一些蔬菜和幾個雞蛋,就捧着書坐在液化氣邊。
等鍋開了,就尖叫着讓谷老師來吃。
結果谷老師費半天勁兒,也不能把面撈出來,雞蛋倒是撈了出來。
可蛋皮還在。
女孩兒以為雞蛋一熟蛋皮就會自然脫落,至于脫落以後怎麼辦,她就不知道了。
女孩兒的媽媽發出更誇張的叫:“天呀,你這樣侍候他,我都舍不得讓你做一把活,你倒好,放着書不讀,竟做起家庭主婦了。
”
這事自然吹了,好在女孩兒的媽媽還沒發現他們同居的事,如果知道,沒準就會吵着跟谷老師要賠償。
打那以後,谷老師就沒再戀愛過。
他說戀愛太麻煩,兩個人在一起還要煮飯,不如吃食堂簡單。
谷老師這是第二次跟着蘇甯教授來,玉音搞不清這是谷老師的意思還是蘇甯教授受了姑姑的重托,迫不得已帶一個未婚男人來。
反正,一看見谷老師,她就想笑。
偶爾的她也想,如果真把她嫁給這樣一個男人,以後的日子會是什麼樣呢?想着想着,她就又笑了,她在笑姑姑。
姑姑是不是害了男人狂想症,聽說醫學上有這種病的,有空她應該好好請教一下肖護士。
蘇甯教授今天來,是有重要事兒跟姑姑談。
夏天沙漠之行,讓蘇甯教授感慨頗多,他原來以為,教授就應該認認真真教學生。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至于社會上那些事,能遠盡量還是遠點兒。
經曆了那場風波,蘇甯教授的觀念變了,特别是看到沙鄉人生活的艱辛,沙漠生态的惡化,他那顆心再也不安分了。
這段日子,他做了兩件事。
一是聯合省城高等院校的教授及學者。
還有部分學術單位的業務骨幹,向省政府聯名寫了一封調查報告。
建議對沙縣“壓地填井”。
據沙縣統計局的資料顯示,沙縣耕地面積為一百一十萬畝,比解放初增加了五倍。
這似乎是一項偉大的成績,按目前沙縣的農業人口算,人均耕地近五畝。
他最近接連跑了兩趟沙縣,依他掌握的情況,耕地面積遠不止這個數,翻一番可能差不多,這就是統計的誤差。
目前統計部門用的數字還是包産到戶時的數字,這些年,沙縣農民大規模墾荒,加上國有農場和個體農場主的無節制擴張,原來的大片荒漠早已變成良田。
使得沙縣人均耕地早已超過了十畝。
農田得靠機井養,沙縣的機井到底有多少,怕是沙縣政府也不知道。
但一個可怕的事實是。
大規模開采地下水,已成為生态惡化最關鍵的因素。
因此要想從根本上解決生态問題,首要的,就是“壓地填井”。
如果能将沙縣的可耕地壓縮三分之二,機井填掉一半,沙縣的水危機才能得以緩解。
當然,這個問題在胡楊河流域普遍存在,隻不過沙縣表現得更為突出。
蘇甯教授正在制定計劃,打算花三年時間,帶領研究生将胡楊河流域的機井數和年開采水量做一次全面統計,給政府決策提供依據。
另件事兒,蘇甯教授打算在胡楊河流域建立三個水資源研究站,分别建在上遊、中遊、下遊。
目前上遊和中遊的點已基本确定,他原打算将下遊的研究站建在沙漠水庫,但受上次事件的影響,他對沙漠水庫心存餘悸。
考慮來考慮去,他決計将點選在沙窩鋪。
研究站建成,不僅能作為教學點,更能讓水文與水資源研究跟流域的現實結合起來,這樣做出的研究成果才真實可信,也更有說服力。
他今天來,就是跟棗花商量這件事的。
“快點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