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者乃欲舍真宗而以仁宗配,恐于祭法不合;又以人情言之,是黜祖而進父也。
必若此行之,不獨違禮典,恐亦非仁宗之意。
臣等竊謂宜遵舊禮,以真宗配五帝于明堂為便。
”
觀文殿學士、翰林侍讀學士孫抃等奏:“謹按《易》稱‘先王作樂崇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
’蓋祖、考并可配天,符于《孝經》之說,可謂必嚴其父也。
祖、考皆可配郊與明堂而不同位,不可謂嚴父、嚴祖其義一也。
雖周家不聞廢文配而移于武,廢武配而移于成,然《易》之配考,《孝經》之嚴父,曆代循守,固亦不為無說。
仁宗繼體保成,緻天下于大安者四十二年,功德可謂極矣。
今祔廟之始,遂抑而不得配帝,甚非所以宣章嚴父之大孝。
臣等參稽舊典,博考公論,敢以前所定議為便。
”诏從抃等議。
二月,戊辰,命韓琦提舉修撰《仁宗實錄》。
辛未,令西京左藏庫副使、緣界河巡檢都監趙用再任,從高陽關及河北緣邊安撫司之請也,用才武果敢而熟邊事,虜人以鹽船犯邊禁者,用剖船而沉之。
虜人畏用,以其出常乘虎頭船,謂之“趙虎頭”。
己卯,诏春分祀高禖,罷用弓矢,弓韣、進酒脯及宮人飲福、受胙之禮,以在諒閤故也。
是月,遼禁南京民決水種粳稻。
三月,丁酉朔,诏:“三司用内藏庫錢三十萬貫修奉仁宗山陵,依乾興例蠲其半,馀聽漸還。
”
命入内都知任守忠、權戶剖副使張焘提舉三司修造案。
句當公事張徽作仁宗神禦殿于景靈宮西園,殿成,名曰孝嚴,别殿曰甯真。
焘因請圖乾興文武大臣于殿壁。
繪像自此始。
京師賦曲于酒,戶有常籍,無論售與不售,或至破産以償。
焘請廢歲額,嚴禁令,随所用曲多寡以售,自是課增數倍。
嘗與三司使議鑄錢事,帝诘難,皆不能對,焘徐開陳,帝是之,既退,令左右記姓名。
焘,亢兄子也。
己酉,司馬光言:“竊聞近日陛下聖體甚安,奉事皇太後,昏定晨省,未嘗廢阙,豈獨群臣百姓之福,乃宗廟社稷之福也。
陛下既為仁宗之後,皇太後即陛下之母。
今濮王既沒,陛下平生孝養未盡之心,不施之于皇太後,将何所用哉!今陛下已能奉養如禮,而臣複區區進言者,誠欲陛下始終無倦,外盡其恭,内盡其愛,使孝德日新,以協天下之望而已。
若萬一有無識小人,以細末之事離間陛下母子,不顧國家傾覆之憂而欲自營一身之利者,願陛下付之有司,明正其罪,使天下曉然皆知陛下聖明仁孝,不負大恩,而讒佞不能間也。
”
光又言:“竊見祖宗之時,閑居無事,嘗召侍從近臣,與之從容講論,至于文武朝士、使臣、選人,凡得進見者,往往召之使前,親加訪問。
所以然者,一則欲使下情上通,無所壅蔽,一則欲知其人能否,才器所任也。
今陛下與當世士大夫未甚相接,民間情僞未甚盡知,宜诏侍從近臣,每日輪一員直資善堂,夜則宿于崇文院,以備非時宣召。
其馀群臣進見及奏事者,亦望稍解嚴重,細加訪問,以開廣聰明,裨益大政。
”
它日,光進對,又言:“皇太後,母也;陛下,子也。
皇太後母儀天下已三十年,陛下新自藩邸入承大統,萬一兩宮有隙,陛下以為誰逆誰順,誰得誰失”又,仁宗恩德在民,藏于骨髓,陛下受其大業而無以報之,将何以慰天下之望?凡人主所以保國家者,以有威福之柄也。
今陛下即位将近期年,而朝廷政事,除拜賞罰,一切委之大臣,未嘗詢訪事之本末,察其是非,有所予奪。
臣恐上下之人,習以為常,威福之柄,浸有所移,則雖有四海之業,将何以自固?凡此利害之明,有如白黑,取舍之易,有如反掌。
陛下今日回意易慮,猶為未晚。
若固守所見,終無變更,臣恐日月浸久,釁隙愈深,不可複合,威權已去,不可複收,後雖悔之,無及已。
”
光尋以言不用,懇求外補,帝令宰臣宣谕曰:“卿所言事,略皆施行。
且供谏職,未須求出。
”光複奏:“臣鄉所言二事,若不能行,雖日侍丹扆,有何所益!若奉養之禮,日增月益,訪求治道,勤勞不倦,使慈母歡欣于上,百姓安樂于下,則臣雖在遠方,亦猶在陛下之側也。
”
呂誨言:“近日聖體平複,而萬機之事,未聞親決。
議者謂陛下避讓,有所待焉;果如是,恐未為順。
兩漢而下,母後臨朝者,皆嗣君沖幼,親為輔翊,并坐簾帏之下,專其聽斷;幼君既長,故有複辟之議。
今日之事,有異于是。
先帝拔陛下于宗族之中,以賢且長,付托之意,正為今日也。
當陛下違豫之時,非皇太後内輔,則政無所寄;大臣建策于國,忠也。
然而陛下臨朝禦前殿,百官朝罷,兩府大臣方至内東門,是綱領柄權皆在于手,陛下自未專決,何所待也!伏望宸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