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升車。
綱厲聲謂禁衛曰:“爾等願以死守宗社乎?願扈從以巡幸乎?”皆呼曰:“願以死守!”綱出,與殿帥王宗濋等入見曰:“陛下已許臣留,今複戒行,何也?六軍之父母妻子,皆在都城,豈肯舍去,萬一中道散歸,陛下孰與為衛?且敵騎已逼,彼知乘輿之去未遠,以健馬疾追,何以禦之?”帝感悟,始命辍行。
綱傳旨語左右曰:“上意已定,敢複有言去者斬!”因出傳旨,禁衛皆拜伏呼萬歲。
辛未,禦宣德門,百官将士班樓前起居。
帝降辇勞問将士,命李綱、吳敏叙金人渝盟,欲危宗社,決策固守,各令勉厲之意,俾閤門官宣谕六軍,将士皆感泣流涕,于是固守之議始決。
賜諸軍班直缗錢有差。
命綱為親征行營使,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曹曚副之,置司于大晟府,辟置官屬,賜銀錢各百萬,朝議、武功大夫以下及将校官诰宣貼三千道,許便宜從事。
太宰兼門下侍郎白時中罷,以李邦彥為太宰兼門下侍郎,張邦昌為少宰兼中書侍郎,趙野為門下侍郎,翰林學士承旨王孝迪為中書侍郎,同知樞密院事蔡懋為尚書左丞。
壬申,金人渡河。
遣使督諸路勤王兵入援。
太學生陳東上書曰:“臣竊知上皇已幸亳社,蔡京、朱勔父子及童貫等統兵二萬從行。
臣深慮此數賊遂引上皇迤逦南渡,萬一變生,實可寒心。
蓋東南之地,沃壤數千裡,其監司、州縣官,率皆數賊門生,一時奸雄豪強及市井惡少,無不附之。
近除發運使宋奂,是京子攸妻黨;貫昨讨方寇,市恩亦衆,兼聞私養死士,自為之備。
臣竊恐數賊南渡之後,假上皇之威,振臂一呼,群惡響應,離間陛下父子,事必有至難言者。
望速追數賊,悉正典刑;别選忠信可委之人,扈從上皇如亳,庶全陛下父子之恩以安宗廟。
”帝然之。
癸酉,金宗望軍至京城西北,屯牟駝岡。
天驷監刍豆山積,異時郭藥師來朝,得旨打球于其間,金人兵至,徑趣其所,藥師導之也。
自金騎叩河,梁方平焚橋而遁,金人不得遽渡,取小舟能容數人者以濟,凡五日,騎兵方絕,步兵猶未集也;旋濟旋行,無複隊伍。
既據牟駝岡,獲馬二萬匹,笑謂沈琯曰:“南朝可謂無人,若以一二千人甯河,我輩豈得渡哉?”
是日,金人攻宣澤門,以火船數十順流而下。
李綱臨城,募敢死士二千人,死布拐子城下,火船至,摘以長鈎,投石碎之;又于中流排置杈木,及運蔡京家山石疊門道間,就水中斬獲百馀人,迨旦始定。
自帝禦樓之後,方治都城四壁守具,以百步法分兵備禦,每壁用正兵萬二千馀人,而保甲、居民、廂軍之屬不與焉。
修樓橹,挂氈幕,安炮座,設弩床,運磚石,施燎炬,垂櫑木,備火油,凡防守之具畢備。
四壁各以從官、宗室、武臣為提舉官,諸門皆以中貴大小使臣分地而守。
又團結馬步軍四萬人為前後左右軍,中軍八千人,有統制、統領、将領、隊将等,日肄習之。
以前軍居通津門外,護延豐倉,倉有豆粟四十馀萬石,其後勤王之師集城外者,賴之以濟。
後軍居朝陽門,占樊家岡,使金騎不敢近。
而左、右、中軍居城中以備緩急。
自五日至八日,治戰守之具粗畢,而敵兵抵城下矣。
以駕部員外郎鄭望之充軍前計議使,親衛大夫高世則副之。
望之奉命即行,少頃,金亦遣吳孝民來,舉鞭與望之遙相揖,約孝民至城西相見。
是夜,望之等缒城下,入何灌帳中。
孝民亦至,言欲割大河為界,副以犒軍金帛。
望之與辯論之久,孝民不答,遂與望之俱來。
甲戌,望之入奏使事,退,引見金使孝民,言願遣親王、宰相到軍前議和,帝顧宰執,未有對者。
李綱請行,帝不許,命李棁奉使,望之、世則副之。
宰執退,綱獨留,問所以不遣之旨。
帝曰:“卿性剛,不可以往。
”綱對曰:“敵氣太銳,吾大兵未集,固不可以不和。
然所以和者得策,則中國之勢遂安;不然,禍患未已。
宗社安危,在此一舉。
李棁柔懦,恐誤國事。
”因言:“敵人貪婪無厭,又有燕人狡狯以為之謀,必且張大聲勢,過有邀求。
如朝廷不為之動,措置合宜,彼當戢斂而退。
若朝廷震懼,一切與之,彼知中國無人,益肆凱觎,憂未已也。
”
綱既退,棁與望之再對,帝許增歲币三五百萬兩,免割地。
次論及犒軍,許銀三五百萬兩。
又命棁押金一萬兩及酒果賜宗望。
使人至,宗望南向坐見之,遣燕人王汭等傳道語言,謂:“都城破在頃刻,所以斂兵不攻者,為趙氏宗社也。
議和所須犒師金銀絹采各以千萬計,馬駝驢騾之屬各以萬計。
尊其國主為伯父,凡燕、雲之人在漢者悉歸之。
割太原、中山、河間三鎮之地,又以親王、宰相為質。
”棁等不敢有言,第曰:“有皇帝賜到金萬兩及酒果。
”宗望令吳孝民受之。
夜,宿孳生監,金人遣蕭三寶努等來言:“南朝多失信,須一親王為質;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