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會把彌麗·馬茲·笃爾帶來的。
奴隸們在一片崎岖的黑色岩層下搭起卓戈卡奧的大帳,那裡的陰影可以稍稍遮擋午後的驕陽。
即便如此,當伊麗和多莉亞協助丹妮攙扶卓戈走進沙絲帳時,裡面依舊熱得令人窒息。
地上鋪着厚重的繪畫地毯,枕頭散置于角落。
埃蘿葉,那個丹妮在“羊人”城鎮的泥牆外解救的羞怯女孩,已經燃起一個火盆。
他們讓卓戈平躺在草席上。
“不,”他用通用語呢喃着,“不,不。
”他隻說得出這個字,仿佛這是他能力惟一所及。
多莉亞解開他的獎章腰帶,脫下他的背心和綁腿,姬琪則跪在他腳邊,為他解開騎馬涼鞋。
伊麗想讓帳篷敞開通風,但丹妮不準,她絕不能讓别人看見卓戈神智不清的虛弱模樣。
當她的卡斯部衆抵達時,她要他們守在門口。
“未經我允許,不準任何人進來。
”她對喬戈說,“誰都不行。
”
埃蘿葉畏懼地看着躺在席上的卓戈。
“他死了。
”她小聲說。
丹妮抽了她一個耳光。
“卡奧不會死,他是騎着世界的駿馬之父,他的頭發從未修剪,至今依舊綁着他父親留給他的鈴铛。
”
“可是,卡麗熙,”姬琪道,“他從自己的馬上摔下來。
”
丹妮眼中突然盈滿淚水,她顫抖着别過頭去。
他從自己的馬上摔下來!的确如此,不僅她親眼目睹,血盟衛看到了,目擊者還包括她的女仆和卡斯部衆。
除此之外還有多少呢?他們不可能保守秘密,丹妮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無法騎馬的卡奧便無能統治,而卓戈竟從自己的馬上摔了下去。
“我們必須幫他沐浴。
”她固執地說。
她絕不能讓自己陷入絕望。
“伊麗,叫人馬上把澡盆搬來。
多莉亞、埃蘿葉,去找水,要涼水,他身體好燙。
”他簡直是人皮包裹的一團火。
奴隸們将沉重的赤銅澡盆放在帳篷角落。
當多莉亞拿來第一罐水時,丹妮浸濕一卷絲布,蓋在卓戈滾燙的額際。
他雙眼直視,卻視而不見。
他張開嘴巴,卻說不出話,隻有呻吟。
“彌麗·馬茲·笃爾在哪兒?”她的耐心快要被恐懼磨光,忍不住厲聲質問。
“柯索一定能找到她,”伊麗說。
女仆們将澡盆灌滿散發着硫磺氣息的溫水,加入幾罐苦油和幾把搗碎的薄荷葉。
在她們準備洗澡水時,身懷六甲的丹妮笨拙地跪在夫君身邊,用不安的手指解開他的發辮,一如他在星空下與她初次結合的那個晚上。
她小心翼翼地把他的鈴铛一個個放好,她告訴自己,等他康複,他需要重新系上這些鈴铛。
一股空氣吹進帳篷,原來是阿戈從絲幕間探頭。
“卡麗熙,”他說,“安達爾人來了,他請求進來。
”
“安達爾人”是多斯拉克人對喬拉爵士的稱呼。
“好的,”她笨拙地起身,“讓他進來。
”她信任這位騎士,假如還有人知道現在該怎麼做,那此人非他莫屬。
喬拉·莫爾蒙爵士低頭穿過帳門,等了一會兒,使眼睛适應黑暗。
在南方的炎熱氣候下,他穿了寬松的斑紋沙絲長褲,綁到膝蓋、露出腳趾的騎馬涼鞋,佩劍則挂在一條曲折的馬鬃帶上。
在漂白的背心下,他赤裸胸膛,皮膚因日曬而通紅。
“到處都是謠言,整個卡拉薩都傳遍了。
”他說,“據說卓戈卡奧從自己的馬上摔下來。
”
“幫幫他吧,”丹妮哀求。
“看在你承諾過對我的愛份上,幫幫他罷。
”
騎士在她身邊跪下,意味深長地審視卓戈良久,最後對丹妮說:“把您的女仆支開。
”
丹妮的喉嚨因恐懼而緊繃,她一言不發地打了個手勢,伊麗便哄着其他人出了帳篷。
她們離去後,喬拉爵士抽出匕首,熟練地割開卓戈胸膛上的黑葉和幹藍泥,動作之輕巧,難以想像竟是出自如此一位大漢之手。
敷料早已幹如羊人的泥牆,也像泥牆一樣輕易破裂。
喬拉爵士用匕首切開于泥,撬掉血肉上的碎塊,剝下一片片葉子。
一股惡臭甜膩的味道從傷口湧出,濃烈得讓她不能呼吸。
滿地落葉結滿了血塊和膿瘡,卓戈的胸膛一片漆黑,腐爛的傷口閃閃發亮。
“不,”丹妮小聲說,淚水滾下雙頰。
“不,求求你,諸神救救我,不要。
”
卓戈卡奧抽搐了一下,好似在與某個看不見的敵人拼鬥。
黑色的膿血自他傷口緩緩地流下。
“公主殿下,您的卡奧與死人無異。
”
“不,他不能死,他不可以死,這隻是個小傷,”丹妮伸出細小的雙手,緊緊握住卓戈長滿老繭的巨掌。
“我不會讓他死……”
喬拉爵士苦澀地笑笑。
“無論你是卡麗熙還是公主,隻怕這個命令都超出了你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