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星期過了一半,我的掌心被玻璃深深割傷了。
因我沒察覺唱片櫃的玻璃隔扳裂開。
大量出血,巴哒巴哒地滴到腳畔,地闆染紅一片,連自己也吓一大跳。
店
長拿了幾條毛巾過來,當繃帶替我用力裡住,接看打電話查詢夜間也營業的急診醫院地點。
這人沒啥本事,這時候處置起來倒很明快。
幸好醫院就在附近,但在到達
以前,毛巾已染紅了,溢出的血滴在柏油路上。
人們慌忙讓路給我。
看來他們以為我是跟人打架受的傷。
我并不怎麼覺得痛,隻是鮮血流值不停而已。
醫生無動于衷地拿掉血淋淋的毛巾,替我緊緊綁住手腕,止血消毒縫合傷口之後,叫我明天再來。
回到唱片行,店長說我可以回家了,他代我上班。
于是我搭巴士回宿舍。
我先去永澤的房間。
由于受傷的緣故,情緒興奮,很想找人說話,況且我覺得已很久沒見過他。
他在房裡看電視的西班牙語講座,邊看邊喝罐裝啤酒。
見我綁着繃帶,問我怎麼啦。
我說受了輕傷,并不礙事。
他問要不要喝啤酒,我說不要。
“馬上就結束了,等一等。
”永澤說,然後練習西班牙語發音。
我自己煮開水,用茶色泡紅茶喝。
西班牙女人在電視上朗讀例文:“這種豪雨史自豈是例。
在巴塞隆納有好幾座橋被沖走了。
”永澤自己也念了一遍,然後說:的例文全是這樣,真是的。
”
西班牙語講座結束後,永澤關掉電視,又從冰箱拿出另一罐啤酒來喝。
“我會打攪你嗎?”我問。
“打攪我?完全不會。
我正覺得無聊哪。
真的不要啤酒?”我說不要。
“對對對。
上次的考試公布啦。
我合格了。
”永澤說。
“外務省的考試?”
“對,正式地說,那是外務省鮑務員錄用考試,是不是很笨的名稱?”
“恭喜。
”說看,我伸出左手與他相握。
“謝謝。
”
“你當然會考上。
”
“當然是當然了。
”永澤笑說。
“不過,肯定被錄用也是好事就是了。
”
“進了外務省就要去外國嗎?”
“不,第一年要在國内進修,然後才會派去外國。
”
我辍看紅茶,他津津有味哒喝啤酒。
“這個冰箱,如果你要,我搬出去之前送你。
”永澤說。
“你想要吧:有了冰箱,就有冷啤酒喝了。
”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要了。
但你不也需要硬?終歸你也是要出去住鮑寓的。
”
“别說傻話了。
如果離開這個地方,我會真個更大的冰箱過豪華生活。
在這麼簡陋不堪的地方忍了四年,我再也不想看到這些用過的東西了。
電視、熱水壺、收音機,你喜歡什麼都送你好了。
”
“我無所謂。
”我說。
然後拿起桌上的西班牙語課本來看。
“你開始學西班牙語了P.”
“嗯。
語言多多益善,懂得愈多愈有用處,況且我生來就有語言天分。
即使是法語,我靠自修就學得相當好了。
就跟遊戲一樣,隻要懂得其中規則,其他就得心應手了。
跟交女友一樣。
”
“相當具反省的生存之道。
”我調侃地說。
“對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飯?”永澤說。
“又去漁獵女色?”
“非也。
純吃飯哦。
我、初美和你三個,到正正式式的餐聽聚餐去,慶祝我就業嘛。
盡量到最貴的餐廳去好了,反正付錢的是老爸。
”
“這種慶祝,不是應該由初美和你兩個去更好嗎?”
“有你在比較開心呀。
我和初美都希望你在。
”永澤說。
嗚呼。
那不是跟木片、直子和我在一起時的情形一模一樣麼?
“吃完飯,我會去初美那裡過夜。
我們三個一起吃餐飯吧!
“你們兩個認為那樣子方便,那就去吧。
”我說。
“不過,你打算怎麼處置初美的事?進修之後出國服務,大概好幾年都不回來了吧。
初美怎辦?”
“那是初美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他把腳擱在桌上喝啤酒,然後打哈欠。
“總之,我不想跟任何人結婚,這件事我也對初美說清楚了。
所以嘛,如果初美想跟别人結婚,我不阻止。
如果她不結婚,要等我也可以。
就是這個意思。
”
“嗯哼。
”我不由欽佩。
“你覺得我恨過分,對不?”
“對,你很過分。
”
“這個世界,根本上就是不公平的。
不是我造成的。
從一開始就是如此。
我從來沒有欺騙過初美。
在某種意義上,我是很過分的人,我已事先告訴她,若是她不喜歡我那樣就分手。
”
永澤喝完啤酒後,點了一根煙。
“你對人生從不感覺恐懼?”我問。
“吱,我可不是傻瓜哦。
”永澤說。
“當然我對人生也有感到恐懼的時候。
那還用說。
不過,我不把那個當前提條件。
我會把自己的能力發揮到百分之百的
地步。
想要什麼就去争取,不想要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