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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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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櫃台,每個櫃台裡邊都站着一個青春已謝但依然濃妝豔抹的女人,她們在出售飲料的同時也兼售色相。

    現在,其中一個櫃台前正站着一群姑娘在等候來客。

     她們的身後立着幾面高大的鏡子,從鏡子裡可以看到她們的袒露背脊和過往男士的面孔。

     弗雷斯蒂埃分開衆人,快步往前走着,俨然一副非同尋常人物的神态。

     隻見他走到一位女招待身邊,向她問道: “請問十七号包廂在哪裡?” “請随我來,先生。

    ” 他們很快被帶到一間用木闆圍成的包廂裡,包廂很小,沒有頂篷,地上鋪着紅色的地毯,四把座椅也是紅色的,彼此間間隔很小,客人剛好從中通過。

    兩位異地相逢的好友于是坐了下來。

    左右兩邊,沿着一條直達舞台的弧線,立着一連串類似的木格子,每個格子裡也都坐了人,但隻能看到其腦袋和胸部。

     台上此時有三個年輕男子在輪流作吊杠表演,其中一高一矮,另一個為中等身材。

    他們都穿着緊身運動衫。

     接着,個兒最高者邁着細小而又迅疾的步伐,首先走到台前。

    他微微一笑,向觀衆揮了一下手臂,好似投去一個飛吻。

     緊身衣下,其胳膊和腿上的肌肉清晰可見。

    他挺了挺胸,以便把太為凸出的腹部往裡縮縮。

    他看去很像一個年輕的理發師,因為頭上的頭發在正中央截然分明地一分為二。

    隻見他縱身一躍握住吊杠,然後以兩手懸在上面,将整個身體像迅速轉動的車輪一樣,圍着吊杠翻轉。

    随後,他兩臂繃緊,身軀筆直,一動不動地在空中作了個平卧勢,完全靠兩隻手的腕力握住吊杠。

     從杠上下來後,他在前排觀衆的掌聲中微笑着再度向衆人緻意,接着便走到布幕邊站着,每走一步都要顯示一下他那腿部的發達肌肉。

     現在輪到第二個人,即個兒比前者要矮,但身體更為粗壯的人了。

    他走到前台,作了同樣的表演。

    第三個人也做的是同樣的動作,但觀衆的掌聲卻要更為熱烈。

     不過台上的表演,杜洛瓦并沒有怎麼看,他不時回轉頭,向身後的回廊張望着,因為那裡站滿了男士和姑娘們。

     弗雷斯蒂埃向他說道: “你看看池座,裡面全是些帶着老婆孩子專門來看表演的市井之徒,一些十足的蠢貨。

    包廂裡坐的是愛逛劇院的人,内中也有幾個搞藝術的,還有幾個二流妓女。

    而我們身後,則是巴黎最耐人尋味的烏合之衆。

    他們都是些什麼人呢?你好好看看吧。

    真是什麼人都有,各行各業,哪個階層都有,但地痞無賴占壓倒多數。

    比如有銀行職員、商店店員、政府各部的辦事人員,以及外勤記者,妓院老鸨、穿着便服的軍官和衣冠楚楚的绔绔子弟。

    他們有的剛在飯館吃過晚飯,有的剛剛看完一場歌劇,馬上還要去意大利劇場。

    其餘的人便屬于不三不四、行蹤詭谲一類的了,一眼就可看出。

    至于那些女人,則清一色都是晚間在‘美洲人咖啡館’打尖的那種人。

    這些女人隻需一兩個路易便可跟你走,因此整天在接肯出五路易的外鄉來客,同時一有空便會通知老主顧前來相會。

    她們在這一帶操此營生已有六年之久,一年之中除了有時在聖拉紮或盧西納醫院接受治療,每天晚上都出沒于同樣的地方。

    ” 杜洛瓦對他的這些話已經沒有心思聽了,因為此時已有一個這樣的妓女将胳肘靠在他們的包廂上,正在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這是一個胖胖的褐發女人,臉部因抹了一層脂粉而顯得很白,在兩條描得很粗的濃眉下有一雙黑黑的眼睛,眼角也描得長長的,顯得更為突出。

    兩隻豐滿的乳房,把深色的絲綢長裙在胸前高高隆起。

    塗了口紅的雙唇酷似鮮血淋漓的傷口,顯示出一種過分熱烈的野性,但卻能喚起人們心頭的欲望。

     她向一位由身邊經過的女友——一個把金發染成紅色、也長得很胖的女人——點頭示意,把她叫了過來,以誰都能聽得見的聲音向她說道: “瞧,一個好漂亮的小夥子。

    他若肯出十路易要我,我是不會拒絕的。

    ” 弗雷斯蒂埃回過頭來,微笑着在杜洛瓦的大腿上拍了一下: “這話是說給你聽的,她已看上你了。

    親愛的,請接受我的祝賀。

    ” 杜洛瓦頓時滿臉通紅,下意識地用手指摸了摸放有背心口袋裡的兩枚金币。

     台上的大幕已經落下,樂隊奏起了華爾茲舞曲。

     杜洛瓦乘機向弗雷斯蒂埃說道: “咱們要不要出去過過風兒?” “走。

    ” 他們于是出了包廂,立刻卷進了走廊裡的滾滾人流中。

    他們被人推着,擠着,身邊一點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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