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跌倒在一棵樹旁,第七天早晨人已昏迷,再站不起來,死神臨近了。
此時鞋匠又說:“我來可憐可憐你吧,再給你些面包,不過仍不是白給,我要你另外一隻眼睛。
”
現在,裁縫才感到他的一生如此渺小,請求上帝的寬恕吧,他說:“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我将忍受我必須忍受的苦難。
可是你要記住,我們的上帝可不總是看着不管的,你在我身上所施的這些暴行會得到報應的,那一刻終将要來到的。
我的日子好的時候,我與你共享我的一切。
我的工作要求每一針都相同,不許有分毫之差。
如果我失去雙眼,就不能做針線活了,那我隻好去要飯啦。
在我瞎了之後,無論如何别把我一個人丢在這裡,要不我就會餓死的。
”
可是那鞋匠心中早就沒了上帝,掏出刀來又把他的左眼剖了出來,然後給了他一小塊面包和一隻棍子讓他在後邊跟着。
太陽下山他們出了森林,眼前是一片野地,上面立着絞架。
鞋匠把瞎裁縫領到絞架底下就獨自離去了。
在疲勞、痛苦和饑餓的折磨下,倒黴的人一頭倒下就睡着啦。
他睡呀睡呀,整整睡了一晚上,天亮的時候他醒了,可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絞架上吊着二個罪犯,每個人的頭上都站着一隻烏鴉。
這時一個吊死鬼說起話來:“兄弟你醒了嗎?”
“我醒啦。
”第二個回答。
“那麼我告訴你,”第一個說,“昨晚上從絞架上掉下來的露水,誰要是用它洗臉的話,就會得到自己的眼睛。
如果盲人們知道的話,有多少人會相信這能恢複人的視力?”
這話讓裁縫聽見啦,他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按在地上的小草上,直到手帕讓露水給濕透了,然後用手帕擦洗眼窩。
說時遲那時快,絞架上的吊死鬼的話立刻就靈驗啦,眼窩裡又變出一雙明亮的眼睛,不一會兒裁縫就看清了山那邊升起的太陽,他的眼前是一片平原,平原上聳立着一座大都市以及巨大的城門和許多高塔,塔尖上的金球和十字架閃閃發光。
他能分辨出樹上的每片葉子,看見小鳥在樹叢間飛來飛去,小飛蟲在空氣中跳舞。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針,和以前一樣,很快就把線穿了過去,他的心裡樂開了花。
他跪了下來真心感謝上帝給予他的恩賜,虔誠地做了晨禱。
當然他也沒有忘記為那兩個可憐的吊死鬼祈禱,他們在風中晃來晃去不時地撞在一起,就好像是鐘擺一樣。
他背起包袱,很快就忘卻了以前心裡的創傷,唱着小曲吹着口哨,又繼續趕路了。
他遇到的第一樣東西是一隻在田野裡奔跑着的棕色小馬駒。
他一把抓住了馬的鬃毛想跳上去騎着它進城。
可是小馬駒央求放它走。
“我還太小,”它央求着,“甚至像您這麼輕的裁縫都能把我的脊背壓斷,放我走吧,我會長大的,到時候也許我會報答您的。
”
“去吧,”裁縫說:“你還是個調皮的小家夥。
”他用樹枝輕輕地抽了一下它的屁股,小馬駒高興地尥着蹶子,蹦過樹叢,跳過溝渠,一溜煙地跑進了廣闊的田野。
可是從一天前起小裁縫就粒米未進。
“我的眼睛充滿了陽光,可我的肚子卻空空蕩蕩,首要的事是,一旦我碰見能填滿肚子的東西,隻要能嚼得動,我無論如何得把它吃下去。
”
這時,一隻神态高貴的白鹳邁着幽雅的步子從草地上走了過來。
“等等,等一下,”裁縫大聲喊着,一把抓住了白鹳的腿:“不管你好吃還是不好吃,我可是饑不擇食啦。
我得砍下你的頭,然後把你烤了吃。
”
“别這樣,”白鹳勸道:“我是隻神鳥,對人類大有益處,是不可被傷害的。
如果放了我,我會以其它的方法來報答你。
”
“那麼你走吧,長腿兄弟。
”裁縫說。
白鹳騰身而起,一雙長長的腿懸在下面,姿态優美地向遠方飛去。
“這樣沒完沒了的,何時才有個完?”裁縫自言自語,“我是餓上加餓,已經前胸貼後背啦,再碰上什麼東西絕對不能客氣了。
”
就在此時,他看見一對小鴨子在一個水池裡遊水。
“你們來得可正是時候。
”他說着,伸手抓住一隻就要擰脖子。
猛然間一隻老母鴨在藏身的蘆葦中高聲叫着,大張着嘴飛快地遊了過來,懇切地央求他饒過它的孩子。
“您想過沒有,”它說,“如果您被抓走殺死,您的母親該有多悲傷嘛?”
“别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