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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拉爾德那雙銳利的天藍色眼睛意識到左鄰右舍的房子收拾得那麼整潔,那些頭發梳得溜光、裙子啊啊啊啊響的主婦們那麼從容地管理着他們的仆人。
他不熟悉這些女人從天亮到深夜忙個不停地監督仆人燒菜做飯、哺育嬰兒、縫紉洗漿的勞碌情形,他隻看到表面的成績,而這些成績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天早晨他準備進城去聽法院開審,波克把他心愛的皺領襯衫取來,可他一看便發覺它已被那個内室女仆弄得不成樣子,隻能給他的管家穿了。
這時他感到多麼迫切需要一個老婆啊!
"傑拉爾德先生,"波克眼看傑拉爾德生氣了,便讨好地對他說,一面将那件襯衫卷起來,"你現在缺少的是一位太太,一位能帶來許多家仆的太太。
"傑拉爾德責罵波克的無禮,但他知道他是對的。
他需要一個妻子,他也需要兒女,并且,如果不很快得到他們,那将為時太晚了。
但是他不想随便娶個女人,像卡爾弗特那樣,把那個照管他的沒娘孩子的北方佬女家庭教師讨來當老婆。
他的妻子必須是一位夫人,一位出身名門的夫人,像威爾克斯太太那樣端莊賢淑,能夠像威爾克斯太太在整頓她自己的田地那樣把塔拉農場管理好。
但是要同這個縣的大戶人家結親卻有兩個難處。
第一是這裡結婚年齡的姑娘很少,另外,也是更不好辦的一點,傑拉爾德是個"新人"(盡管他在這裡已居住了将近十年),又是外國人,誰也不了解他的家庭情況。
盡管佐治亞内地社會并不像海濱貴族社會那樣難以接近,可是也沒有哪個家庭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媳給一個來曆不明的男人。
傑拉爾德知道,雖然那些同他一起找獵、喝酒和談政治的本縣男人多麼喜歡他,他還是很難找到一個情願把女兒許給他的人家。
而且他不想讓人們閑談時說起某位某位做父親的已經深表遺憾地拒絕傑拉爾德向他的女兒求婚了。
但是,他的這種自知之明并沒有使他覺得自己在領居們面前低人一等。
事實上無論如何他也不會感到自己在哪方面不如别人。
那僅僅是縣裡的一種奇怪的習俗,認為姑娘們隻能嫁到那些至少在南部已居住20年以上、已經擁有自己的田地和奴隸,并且已沾染了當時引為時髦的那些不良癖好的人家去。
"咱們要到薩凡納去,收拾行李吧。
"他告訴波克。
"隻要讓我聽到你說一聲'噓'或者'保證'!我就立即把你賣掉,因這種種字眼我自己是很少說。
"對于他的婚姻詹姆斯和安德魯可能會提出某種主意,而且他們的老朋友中可能有适合他的要求并願意嫁給他的女兒吧。
他們兩個耐心地聽完他的想法,可是誰也不表示贊成。
他們在薩凡納沒有可以求助的親戚,因為他們來美國時已經結婚。
而他們的老朋友們的女兒也早已出嫁并都在生兒育女人。
"你不是什麼有我人,也不是什麼望族。
"詹姆斯說。
"我已經掙了不少錢,我也能成為一個大戶人家。
我當然不能馬馬虎虎讨個老婆了事。
""你太好高鹜遠了,"安德魯幹脆這樣指出。
不過他們還是替傑拉爾德盡了最大的努力。
詹姆斯和安德魯是個上了年紀的人,在薩凡納已頗有名望。
他的朋友可真不少,在一個月裡帶着他從這家跑到那家,吃飯啦,跳舞啦,參加野餐會啦,忙個不停。
最後傑拉爾德表示:"隻有一我看得上眼的,但是在我來到這裡時她恐怕還沒有出世呢。
""你看得上眼的究竟是誰呀?""是愛倫·羅畢拉德小姐,"傑拉爾德答道,他故意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因為愛倫·羅畢拉德那雙稍稍有些耷拉的黑眼睛實際上已遠不隻叫他看上眼了。
她盡管外表上顯得有點沒精打采,令人捉摸不透,這在一個15歲的姑娘家身上尤其罕見,可是畢竟把他迷住了。
另外,她身上還有一種令人傾倒的絕望的神态在深深搖撼他的心靈,叫他在她面前變得格外溫柔,而這是他和世界上任何其他人在一起時從來沒有過的。
"可是你的年齡完全可以當她的父親了!""可我正壯年呀!"傑拉爾德被刺得大叫起來。
詹姆斯冷靜地談了自己的意見。
"傑裡,在薩凡納你再也找不到一個比她更難以娶到的女人了。
她父親是羅畢拉德家族的人,而這些法國人非常驕傲。
至于她母親————願她安息————那是非常了不起的太太。
""這些我不管,"傑拉爾德憤憤地說。
"何況她母親已經死了,而羅畢拉德那老頭又喜歡我。
""作為一個普通人是這樣,可作為女婿就未必了。
""無論如何那姑娘也不會要你的,"安德魯插嘴說。
"她愛上她的一個表兄,那個放蕩的叫菲利普的花花公子,已經一年了,盡管她家裡還在沒完沒了地幼她不要這樣。
""他這個月到路易斯安那去了。
"傑拉爾德說。
"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傑拉爾德回答,他不想說出是波克向他提供了這一寶貴的信息,也不告訴他們菲利普接到家裡的快信趕回西部去了。
"而且我并不認為她愛他已經到了擺脫不開的地步。
15歲畢竟還太年輕,是不怎麼懂得愛情的。
""她們甯願要那個危險的表兄也不會挑上你的。
"因此,當從内地傳來消息說起埃爾·羅畢拉德的女兒要嫁給這個矮小的愛爾蘭人時,詹姆斯和安德魯也和其他人一樣不禁大吃一驚。
整個薩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