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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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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意思起來。

    她解開包裹,那是一條長長的黃腰帶,用厚實的中國緞子做的,兩端鑲了稠密的流蘇。

    原來幾個月前瑞德·巴特勒從薩凡納給她帶來一條黃圍巾,一條用紫紅和藍色絨線刺繡着花鳥的豔麗圍巾。

    這星期她把上面的刺繡全都仔細挑掉,用那塊緞子作了一條腰帶。

     "思嘉,這漂亮極了!是你親手做的嗎?那我就更覺得珍貴了。

    給我系上吧,親愛的。

    小夥子們看見我穿着新衣服,系着腰帶,滿身的錦繡,一定會眼紅得不行呢。

    "思嘉把這條漂亮的腰帶圍到他的細腰上,把腰帶的兩端在皮帶上方系成一個同心結。

    媚蘭盡可以送給他那件新上衣,可這條腰帶是她的禮物,是她親手做成送他上前線的秘密獎品,它會叫他一看見就想起她來。

    她退後一步,懷着驕傲的心情端詳着他,覺得即使傑布·斯圖爾特系上那條有羽毛的飾帶,也不如她這位騎士風度翩翩了。

     "真漂亮。

    "他撫摩着腰帶上流蘇重複說。

    "但是我知道你是折了自己的一件衣服或披肩做的。

    思嘉,你不該這樣。

    這年月很難買到這樣好的東西呢。

    ""唔,艾希禮,我情願給你做任何事情!""真的嗎?"他陰郁的面容頓時顯得開朗了些。

    "那麼,有件事倒是可以替我做的,思嘉,這件事會使我在外面也放心一些。

    ""什麼事?"思嘉歡喜地問,準備承擔什麼了不起的任務。

     "思嘉,你願意替我照顧一下媚蘭嗎?" "照顧媚蘭?" 她突然痛感失望,心都碎了,原來這就是他對她的最後一個要求,而她正準備答應做一樁十分出色和驚心動魄的事呢?于是,她要發火了。

    這本是她跟艾希禮在一起的時刻,是她一人所專有的時刻。

    可是,盡管媚蘭不在,她那灰色的影子仍然插在她們中間。

    他怎麼居然在兩人話别的當兒提起媚蘭來了呢?他怎麼會向她提出這樣的要求呢? 他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的失望神情。

    像往常那樣,他的眼光總是穿透而且遠遠越過她,似乎在看别的東西,根本沒有看見她。

     "是的,關心她,照顧她一下。

    她很脆弱,可是她并不明白這一點。

    她整天護理傷員,縫縫補補,會把自己累垮的。

    她又是那麼溫柔、膽校這世界上除了皮蒂姑媽、亨利叔叔和你,她沒有别的親人,另外隻有在梅肯的伯爾家,那是遠房堂表親了,而皮蒂姑媽————思嘉,你是知道的,她簡直像個孩子,亨利叔叔也是個上了年紀的人,媚蘭非常愛你,這不僅因為你是查理的妻子,還因為————唔,因為你這個人,她把你當成妹妹在愛。

    思嘉,我常常做惡夢,想到如果我被打死了,媚蘭無依無靠,會怎麼樣。

    你答應我的要求嗎?"她連聽也沒有聽見,這最後一個請求,因為她給"如果"這句不吉利的話吓壞了。

     原來她每天都讀傷亡名單,提心吊膽地讀着,知道如果艾希禮出了什麼事就整個世界都完了,但是她内心經常感到,即使南部聯盟的軍隊全部覆滅,艾希禮也會幸免于難的。

    可現在他竟說出這樣可怕的話來!她不禁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一陣恐怖感,一種她無法用理智戰勝的近似迷信的驚悸,把她徹底鎮住了。

    她成了地地道道的愛爾蘭人,相信人有一種預感,尤其是對于死亡的征兆。

    而且,她從艾希禮那雙灰眼睛裡看到深深的哀傷,這隻能解釋為他已經感覺到死神之手伸向他的肩頭,并且聽見它在哭叫了。

     "你不能說這種話!連想也不能去想。

    平白無故談死是要倒黴的!啊,快禱告一下吧,快!""你替我禱告并點上些小蠟燭吧,"他聽她驚慌的口氣覺得好笑,便這樣逗她。

     可是她已經急得不知說什麼好,因為她想象到了那可怕的情景,仿佛艾希禮在弗吉尼亞雪地裡離她很遠很遠的地方躺着。

    他還在繼續說下去,聲音裡流露着一種悲怆和聽天由命的意味,這進一步增加了她的恐懼,直到心中的怒氣和失望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思嘉。

    我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向你提出要求的,我不知道我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我們在前線的每一個人會不會發生意外。

    隻是一旦末日到來,我離家這麼遠,即使活着也太遠了,無法照顧媚蘭。

    ""末————日?""戰争的末日————世界的末日。

    "你答應我的"可是艾希禮,你總不會認為北方佬能打垮我們吧?這個星期你一直在談李将軍怎樣厲害————""像每個回家休假的人一樣。

    我這個星期全是在撒謊,我為什麼在這還不十分必要的時候就去吓唬媚蘭和皮蒂姑媽呢?是的,思嘉,我認為北方佬已經拿住我們了。

    葛底斯堡就是末日的開端。

    後方的人還不知道這一點。

    他們不明白我們已處于什麼樣的局面,不過————思嘉,我們那個連隊的人還在打赤腳,而弗吉尼亞的雪已下得很厚了。

    我每回看見他們凍壞的雙腳,裹着破布和舊麻袋的雙腳,看見他們留在雪裡的帶血的腳印,同時我知道我自己弄到了一雙完整的靴子————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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