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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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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普通獎!”主席發獎了。

     “比方說,剛才我到你家裡……” “獎給坎康普瓦的比澤先生。

    ” “難道我曉得能陪你出來嗎?” “七十法郎!” “多少回我想走開。

    但我還是跟着你,一直和你待在一起。

    ” “肥料獎。

    ” “就像我今天晚上,明天,以後,一輩子都和你待在一起一樣!” “獎給阿格伊的卡龍先生金質獎章一枚!” “因為我和别人在一起,從來沒有這樣全身都着了迷。

    ” “獎給吉夫裡.聖馬丁的班先生!” “所以我呀,我會永遠記得你。

    ” “他養了一頭美利奴羊……” “但是你會忘了我的,就像忘了一個影子。

    ” “獎給母院的貝洛先生……” “不會吧!對不對?我在你的心上,在你的生活中,總還留下了一點東西吧?” “良種豬獎兩名:勒埃裡塞先生和居朗布先生平分六十法郎!” 羅多夫捏住她的手,感到手是暖洋洋、顫巍巍的,好像一隻給人捉住了的斑鸠,還想飛走;但是,不知道她是要抽出手來,還是對他的緊握作出反應,她的手指做了—個動作;他卻叫了起來: “啊!謝謝!你不拒絕我!你真好!你明白我是你的!讓我看看你,讓我好好看看你!” 窗外吹來一陣風,把桌毯都吹皺了,而在下面廣場上,鄉下女人的大帽子也掀了起來,好像迎風展翅的白蝴蝶一樣。

     “利用油料植物的渣子餅,”主席繼續說。

    他趕快說下去: “糞便肥料,——種植亞麻——排水渠道,——長期租約,——雇傭勞動。

    ” 羅多夫不再說話。

    他們互相瞅着。

    兩個人都欲火中燒,嘴唇發幹,哆哆嗦嗦;軟綿綿地,不用力氣,他們的手指就捏得難分難解了。

     “薩塞托.拉.蓋裡耶的卡特琳.尼凱絲.伊利沙白.勒魯,在同一農場勞動服務五十四年,獎給銀質獎章一枚——價值二十五法郎!” “卡特琳.勒魯,到哪裡去了?”州議員重複問了幾遍。

     她沒有走出來領獎,隻聽見有人悄悄說: “去呀!” “不去,” “往左邊走!” “不要害怕!” “啊!她多麼傻!” “她到底來了沒有?”杜瓦施喊道。

     “來了!……就在這裡!” “那叫她到前面來呀!” 于是一個矮小的老婆子走到主席台前。

    她的神情畏畏縮縮,穿着皺成一團的破衣爛衫,顯得更加幹癟。

    她腳上穿一雙木底皮面大套鞋,腰間系一條藍色大圍裙。

    她的一張瘦臉,戴上一頂沒有鑲邊的小風帽,看來皺紋比幹了的斑皮蘋果還多;從紅色短上衣的袖子裡伸出兩隻疙裡疙瘩的手。

    谷倉裡的灰塵.洗衣服的堿水和羊毛的油脂使她手上起了一層發裂的硬皮,雖然用清水洗過,後來也是髒的;手張開的時候太多,結果合也合不攏,仿佛在低聲下氣地說明她吃過多少苦。

    她臉上的表情像修道院的修女一樣刻闆。

    哀怨、感動、都軟化不了她暗淡的眼光。

    她和牲口呆在一起的時間太多,自己也變得和牲口一樣啞口無言,心平氣和,她這是第一次在這樣一大堆人當中,看見旗呀,鼓呀,穿黑禮服的大人先生,州議員的十字勳章,她心裡給吓唬住了,一動不動,也不知道該往前走,還是該往後逃,既不明白大夥兒為什麼推她,也不明白評判委員為什麼對她微笑,吃了半個世紀的苦。

    她現在就這樣站在笑逐顔開的老爺們面前。

     “過來,可敬的卡特琳.尼凱絲.伊利沙白.勒魯!”州議員說,他已經從主席手裡接過了得獎人的名單。

     他審查一遍名單,又看一遍老婆子,然後用慈父般的聲音重複說: “過來,過來!” “你聾了嗎?”杜瓦施從扶手椅裡跳起來說。

     他對着她的耳朵喊道: “五十四年的勞務!一枚銀質獎章!值二十五個法郎!這是給你的。

    ” 等她得到了獎章,她就仔細看看,于是,天賜幸福的微笑出現在她臉上。

    她走開時,聽得見她叽叽咕咕地說: “我要送給神甫,請他給我作彌撒。

    ” “信教信到這種地步!”藥劑師彎下身子,對公證人說。

     會開完了,群衆散了。

    既然講稿已經念過,每個人都各歸原位,一切照舊:主人照舊罵傭人,傭人照舊打牲口,得獎的牛羊在角上挂了一個綠色的桂冠,照舊漠不關心地回欄裡去。

     這時,國民自衛隊上到鎮公所二樓,刺刀上挂了一串奶油圓球蛋糕,大隊的鼓手提了一籃子酒瓶。

    包法利夫人挽着羅多夫的胳膊,他把她送回家裡。

    他們到門口才分手,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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