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更加難過了。
随即,她從地上收集了一大堆金币,把它們放進三條口袋,埋在秘密的地方,以為那三個陌生人遲早會來取走。
多年以後,在她衰老不堪的困難時期,許多外地人來到她的家裡,她總要向他們打聽,他們曾否在戰争年代把聖約瑟的石膏像放在這兒,說是雨季過了就來取走。
在那些日子裡,這一類使馬蘇娜操心的事是很平常的。
馬孔多象神話一樣繁榮起來。
建村者的土房已經換成了磚房,有遮擋太陽的百葉窗,還有洋灰地,這些都有助于忍受下午兩點的煥熱。
能夠使人想起從前霍·阿·布恩蒂亞建立的村子的,隻有那些落淌塵土的杏樹(這些杏樹注定要經受最嚴峻的考驗),還有那清澈的河流。
霍·阿卡蒂奧第二打算清理河床,在這條河上開辟航道的時候,石匠們瘋狂的鰓子已把河裡史前巨蛋似的石頭砸得粉碎。
霍·阿卡蒂奧第二的打算本來是狂妄的夢想,隻能跟霍·阿·布恩蒂亞的幻想相比。
可是霍·阿卡蒂奧第二突然心血來潮,輕率地堅持自己的計劃。
在那以前,他是從來沒有想入非非的,除了跟佩特娜·柯特短時間的豔遇,他甚至沒有邂逅過其他女人。
烏蘇娜經常認為,在布恩蒂亞家族的整個曆史上,這個曾孫子是它所有後代中最沒出總的一個,就連在鬥雞場上也出不了風頭,可是有一次,奧雷連諾上校向霍.阿卡蒂奧第二談到了在離海十二公裡的地方擱淺的西班牙大帆船,他在戰争年代曾經親眼見過它那燒成木炭的船骨。
這個早就認為是虛構的故事,對霍·阿卡蒂奧第二卻是個啟示,他拍賣了自己的公雞,臨時雇了一些工人,購置了工具,就開始空前未有的工程:砸碎石頭,挖掘河道,清除暗礁,甚至平整險灘。
“這些我都背熟啦,”烏蘇娜叫嚷。
“時光好象在打圈子,我們又回到了開始的時候。
”霍·阿卡蒂奧第二認為河流可以通航的時候,他就把自己的計劃詳細地告訴了兄弟,奧雷連諾第二給了他實現計劃所需的錢。
在這以後,霍.阿卡蒂奧第二長久消失了蹤影。
馬孔多的人已經在說,買船計劃不過是花招,目的是從兄弟身上騙些錢去揮霍,但是突然傳說一艘古怪的輪船正在駛近馬孔多。
馬孔多的居民早已忘了霍·阿·布恩蒂亞的偉大創舉,這時卻奔到河邊,難以置信地望着一艘正在靠岸的輪船——這是停泊在馬孔多鎮的第一艘也是最後一艘輪船。
但這不過是巴裡薩木紮成的木筏,由二十個男人在岸上用粗繩拖着前進,霍·阿卡蒂奧第二笑盈盈地站在木筏前頭,指揮這種複雜的機械動作。
跟他一塊兒來的還有一大群漂亮的法國藝妓:她們拿花花綠綠的陽傘遮住灼熱的陽光,肩上是華麗的絲綢披巾,臉上搽着胭脂和香粉,發上插着鮮花,手上戴着金手镯,牙齒嵌着鑽石。
巴裡薩木筏是霍.阿卡蒂奧第二能夠逆流而上帶到馬孔多來的唯一的航行工具,并且僅有這麼一次;然而,他決不承認他的計劃遭到了失敗,相反地,甚至宣稱自己的行動是人類意志對自然力的偉大勝利。
他跟兄弟算清了賬,每天又去操心他的鬥雞了。
這次失敗的創舉唯一留下來的,是法國藝妓帶到馬孔多的新的生活氣息,她們那種出色的技藝改變了傳統的愛情方式。
她們宣傳的“社會福利”思想正在排除卡塔林諾遊藝場,并且把僻靜的小街變成了熱鬧的市場,市場上吊着中國燈籠,手風琴手奏着悒郁的樂曲。
正是這些法國女郎發起了血腥的狂歡節,一連三天使整個馬孔多陷入了瘋狂的狀态,也給奧雷連諾第二提供了認識菲蘭達.德卡皮奧的機會。
俏姑娘雷麥黛絲被選為聯歡節女王。
曾孫女的動人之美是使烏蘇娜不寒而栗的,可她無法阻止大家的推選。
在這以前,需要去做彌撒的時候,她才讓俏姑娘雷麥黛絲跟阿瑪蘭塔一塊兒上街,而且有個條件:姑娘必須用黑色面紗遮住面孔。
那些邪惡之徒經常假裝神父,在卡塔林諾遊藝場裡做亵渎神靈的彌撒,他們上教堂去就是為了看看俏姑娘雷麥黛絲的面孔,哪怕看上一眼也好,因為她那神話般的姿色是整個沼澤地帶的人有口皆碑的,大家談起她的美貌來都異常興奮。
但是,好奇的人要看見這張面孔就得長久等待機會,而他們最好不要等待這樣的機會,因為大多數人見了這張面孔就無法安心地睡覺了。
有個外來的紳士是達到了這一願望的,但他卻陷入了凄涼和痛苦的絕望境地,永遠失去了安甯,而且幾年以後在軌道上睡着了,競被夜行的列車碾得粉碎。
最初,他穿着綠色絲絨衣服和繡花背心出現在教堂裡的時候,誰也不懷疑他是受到俏姑娘雷麥黛絲魅力的誘惑,從很遠的地方來的,甚至是從另一個國家來的。
他是那麼漂亮、端莊,一舉一動都是那麼文雅、尊嚴,皮埃特羅·克列斯比跟他相比簡直是個不足月的嬰兒。
許多女人一面嫉妒地微笑,一面叽哩咕噜地說,他倒應當用黑面紗把臉遮上。
他沒跟馬孔多的任何人說話。
星期天早晨,他象童話裡的王子似的,騎着一匹銀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