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的回答是與霍·阿卡蒂奧相同的:“一切都能認識嘛。
”除了梵文,奧雷連諾·布恩蒂亞還學了英語、法語以及一點拉丁語和希臘語。
當時由于他每天下午都要出去,阿瑪蘭塔.烏蘇娜便每周拿出一點錢供他花銷。
他的房間就象博學的加泰隆尼亞人那家書店的分店。
他經常貪婪地閱讀到深夜要普及教育,提高文化,就可以實現共産主義。
認為宗教是,從他閱讀時采取的方式看來,加斯東認為他買書不是為了學習,而是為了驗證他已有的知識是否正确。
書裡的内容與羊皮紙手稿一樣引不起他的興趣,但是讀書占去了他上午的大部分時間。
加斯東和妻子都希望奧雷連諾·布恩蒂亞變成他們家庭的一員,但是奧雷連諾·布恩蒂亞是一個性格内向的人,老是處在一團令人莫測的迷霧裡。
加斯東努力跟他親近,但是沒有成功,隻得去找其他的事情來做,借以排遣無聊的時光。
就在這時,他産生了開辦航空郵政的想法。
這并不是個新計劃。
加斯東認識阿瑪蘭塔.烏蘇娜的時候就想好了這個計劃,但那不是為了馬孔多,而是為了比屬剛果,他家裡的人在那裡的棕榈油事業方面投了資。
結婚以及婚後為了取悅妻子到馬孔多生活了幾個月,這就使他不得不把這項計劃暫時擱置起來。
嗣後,他看到阿瑪蘭塔.烏蘇娜決心組織一個改善公共環境的委員會,并且在他暗示可能回去時,遭到了阿瑪蘭塔·烏蘇娜的一番嘲笑,他就意識到事情要大大地延擱了。
他跟布魯塞爾失去聯系的合夥人重新建立了聯系,想到在加勒比地區作一名創業者并不比在非洲差。
在他穩步前進的過程中,他準備在這迷人的古老地區建築一個機場,這個地域在當時看來象是碎石鋪成的平地。
他研究風向,研究海邊的地勢,研究飛機航行最好的路線;他還不知道,他的這番類似赫伯特式的奮鬥精神使小鎮産生了一種極大的懷疑,人家說他不是在籌劃航線,而是打算種植香蕉樹。
他滿腔熱情地抱定了一個想法——這個想法也許終究會證明他在馬孔多長遠的做法是對的——到省城去了幾次,拜訪了一些專家,獲得了許可證,又草拟了取得專利權的合同。
同時,他跟布魯塞爾的合夥人保持着通信聯系,就象菲蘭達同沒有見過的醫生通信一樣。
在一名熟練技師照管下,第一架飛機将用船運來,那位技師要在抵達最近的港口後将飛機裝配好,飛到馬孔多,這終于使人們信服了。
在他首次勘察并且作出氣象計算一年之後,他的通信朋友的多次承諾使他充滿了信心。
他養成了一個習慣:在樹叢間漫步,仰望天空,傾聽風聲,期待飛機出現。
阿瑪蘭塔·烏蘇娜的歸來給奧雷連諾·布恩蒂亞的生活帶來了根本的變化,而她本人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霍.阿卡蒂奧死後,奧雷連諾·布恩蒂亞在博學的加泰隆尼亞書商那裡成了一個常客。
他那時喜歡自由自在,加上他有随意支配的時間,暫時對小鎮産生了好奇心。
他感到了這一點,也不覺得驚異。
他走過滿地灰塵、寂寥冷落的街道,用刨根究底的興趣考察日漸破敗的房子内部,看到了窗上被鐵鏽和死鳥弄壞的鐵絲網以及被往事壓折了腰的居民。
他試圖憑想象恢複這個市鎮和香蕉公司的輝煌時代。
現在,鎮上幹涸了的遊泳池讓男人和女人的爛鞋子填得滿滿的;在黑麥草毀壞了的房子裡面,他發現一頭德國牧羊犬的骸骨,上面仍然套着頸圈,頸圈上還聯着一段鐵鍊子;一架電話機還在叮鈴鈴地響個不停。
他一拿起耳機,便聽到一個極為痛苦的婦女在遙遠的地方用英語講話。
他回答說戰争已經結束了。
三千名死難者已經抛進海裡,香蕉公司已經離開,多年之後馬孔多終于享受到了和平。
他在閑逛中不覺來到平坦的紅燈地區。
從前那兒焚燒過成捆的鈔票,借以增添宴會的光彩,當時的街道縱橫交錯,如同迷宮一般,比其他的街道更加不幸,那裡依然點着幾盞紅燈,凋零的花環裝飾着幾家冷落的舞廳;不知誰家的蒼白、肥胖的寡婦、法國老太婆和巴比倫女人,仍然守在她們的留聲機旁邊。
奧雷連諾·布恩蒂亞找不到一個還記得他家的人,甚至記不得奧雷連諾上校了,隻有那位年紀最老的西印度黑人——頭發好象棉花卷、臉盤猶如照相底版的老人,仍然站在他的房門前唱着莊嚴的落日贊歌。
奧雷連諾·布恩蒂亞用他幾個星期裡學會的結結巴巴的巴比亞曼托語同老人談話。
老人請他喝他的曾孫女燒好的雞頭湯。
他的曾孫女是一個黝黑的大塊頭女人,她有結實的骨架和母馬似的臀部;乳房好象長在藤上的甜瓜;鐵絲色的頭發仿佛中世紀武士的頭盔,保護着沒有缺陷的、圓圓的頭顱。
她的名字叫尼格羅曼塔。
在那些日子裡,奧雷連諾,布恩蒂亞靠變賣銀器、燭台和家裡的其他古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