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爾緊緊跟在騎馬的人後面,邊走邊說:“這是律師列辛斯基家的房子。
他昨天就跑了,看樣子是怕你們……”
“你怎麼知道我們是什麼人?”那個中年人微笑着問。
保爾指着紅蝴蝶結,說:“這是什麼?一眼就看得出來……”
居民們紛紛擁上街頭,好奇地看着這支新開來的隊伍。
三個小朋友也站在路旁,望着這些渾身是土的、疲倦的紅軍戰士。
隊伍裡唯一的一門大炮從石頭道上隆隆駛過,架着機槍的馬車也開過去了,這時候,他們就跟在遊擊隊的後面,直到隊伍停在市中心,開始分散到各家去住,他們才各自回家。
遊擊隊的指揮部設在列辛斯基家的房子裡,當天晚上,大客廳裡那張四腳雕花的大桌子周圍,四個人坐着在開會:一個是隊長布爾加科夫同志,他是個已經有了白發的中年人,另外三個是指揮部的成員。
布爾加科夫在桌上打開一張本省地圖,一邊在圖上移動指甲,尋找路線,一邊向對面那個長着一口結實牙齒的高顴骨的人說:“葉爾馬琴科同志,你說要在這兒打一仗,我倒認為應該明天一早就撤走。
今天連夜撤最好,不過大家太累了。
我們的任務是搶在德國人的前頭,先趕到卡紮京。
拿我們現有的這點兵力去抵抗,簡直是開玩笑……一門炮,三十發炮彈,二百個步兵和六十個騎兵——能頂什麼用……德國人正像洪水一樣湧來。
我們隻有和其他後撤的紅軍部隊聯合在一起,才能作戰。
同志,我們還必須注意,除了德國人之外,沿路還有許多各式各樣的******匪幫。
我的意見是,明天一早就撤,把車站後面的那座小橋炸掉。
德國人修橋得花兩三天的時間。
這樣,他們暫時就不能沿鐵路線往前推進了。
同志們,你們的意見怎麼樣?咱們決定一下吧。
”他對在座的人說。
坐在布爾加科夫斜對面的斯特魯日科夫動了一下嘴唇,看了看地圖,又看了看布爾加科夫,終于很費勁地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句話來:“我……贊……成布爾加科夫的意見。
”
那個穿工人服的年輕人也表示同意:“布爾加科夫說得有道理。
”
隻有葉爾馬琴科,就是白天跟三個朋友談過話的那個人,搖頭反對。
他說:“那我們還建立這支隊伍幹什麼?是為了在德國人面前不戰而退嗎?照我的意見,我們應當在這兒跟他們幹一仗。
跑得叫人膩煩了……要是由着我的性子,非在這兒打一仗不可。
”他猛然把椅子推開,站起身,在屋裡踱起步來。
布爾加科夫不以為然地看了他一眼。
“仗要打得有道理,葉爾馬琴科同志。
明知道是吃敗仗,是送死,還硬要戰士往上沖,這種事咱們不能幹。
要這樣幹,就太可笑了。
在咱們後面,有敵人一個整師,而且配備有重炮和裝甲車……葉爾馬琴科同志,咱們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氣……”接着他對大家說:“就這麼決定了,明天一早撤。
”
“下一個是建立聯系的問題。
”布爾加科夫繼續說。
“因為咱們是最後一批撤,當然就得擔負起組織敵後工作的任務。
這兒是鐵路樞紐站,地方不大,可是有兩個車站。
應當安排一個可靠的同志在車站上工作。
現在咱們就決定一下,把誰留下來。
大家提名吧。
”
“我認為應當把水兵朱赫來留下來。
”葉爾馬琴科走到桌子跟前,說。
“第一,朱赫來是本地人;第二,他又會鉗工,又會電工,準能在車站上找到工作。
另外,誰也沒有看見他跟咱們的隊伍在一起,他今天夜裡才能趕到。
這個人很有頭腦,一定能把這兒的事情辦好。
依我看,他是最合适的人選。
”
布爾加科夫點了點頭,說:“對,葉爾馬琴科,我同意你的意見。
同志們,你們有沒有反對意見?”他問另外兩個人。
“沒有。
那麼,就這樣定了。
咱們給朱赫來留下一筆錢和委任令。
”
“同志們,現在讨論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問題,”布爾加科夫接着說。
“就是處理本地存放的武器問題。
這兒存着一大批步槍,一共有兩萬支,還是沙皇那個時候打仗留下來的。
這些槍支堆放在一個農民的棚子裡,人們早都忘記了。
棚子的主人把這件事告訴了我。
他不願再擔這個風險……把這批槍留給德國人,當然是不行的。
我認為應該把槍燒掉。
馬上就得動手,趕在天亮以前把一切都辦妥。
不過燒起來也有危險:棚子就在城邊上,周圍住的都是窮苦人,說不定會把農民的房子也燒掉。
”
斯特魯日科夫是個身闆很結實的人,胡子又粗又硬,已經很久沒有刮了。
他欠了一下身子,說:“幹……嗎……要燒掉?我認……認為應當把這些槍發給居……民。
”
布爾加科夫立即轉過臉去,問他:“你是說把這些槍都發出去?”
“對,太對了!”葉爾馬琴科熱烈地擁護說。
“把這些槍發給工人和别的老百姓,誰要就給誰。
德國人要是逼得大家走投無路,這些槍至少可以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