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果我能救他活命,對我将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這個念頭時刻盤據在我心頭,使我日夜不得安甯,隻想乘小船上去看看。
我想,這種願望如此強烈,自己已到了無法抵禦的地步,那一定是有什麼隐秘的神力在驅使我要去。
這種時候,我如果不去,那就太愚蠢了。
所以,我決意上船探看一番,至于會有什麼結果,那就隻好聽天由命了。
在這種願望的驅使下,我匆匆跑回城堡作出航的準備。
我拿了不少面包,一大罐淡水,一個駕駛用的羅盤,一片甘蔗酒--這種酒我還剩下不少,一滿筐葡萄幹。
我把一切必需品都背在身上,就走到我藏小船的地方。
我先把船裡的水淘幹,讓船浮起來;然後把所有的東西都放進船裡。
接着,我又跑回家去取些其他東西。
這一次我拿了一大口袋米,還有那把擋太陽的傘,又取了一大罐淡水,二十多隻小面包--實際上是一些大麥餅,這次拿得比上次還多。
另外又拿了一瓶羊奶,一塊幹酪。
我費了不少力氣,流了不少汗,才把這些東西通通運到小船上。
然後,我祈禱上帝保佑我一路平安,就駕船出發了。
我沿海岸先把小舟劃到小島的東北角。
現在,我得把獨木舟駛入大洋中去了;要麼冒險前進,要麼知難而退。
我遙望着遠處海島兩邊日夜奔騰的兩股急流,回想起上次遭到的危險,不由得有點害怕了。
因為我可以想見,隻要被卷入這兩股急流中的任何一股,小舟一定會被沖進外海,到那時,我就再也看不到小島,再也回不到小島了。
我的船僅僅是一隻小小的獨木舟,隻要大海上稍稍起一陣風,就難免覆沒了。
我思想壓力很大,不得不考慮放棄原定的計劃。
我把小船拉進沿岸的一條小河裡,自己邁步上岸,在一塊小小的高地上坐下來沉思。
我心情憂郁,心緒不甯。
我害怕死,又想前去探個究竟。
正當我沉思默想之際,隻見潮流起了變化,潮水開始上漲。
這樣,我一時肯定走不成了。
這時,我忽然想到,應該找一個最高的地方,上去觀察一下潮水上漲時那兩股急流的流向,從中我可以作出判斷,萬一我被一股急流沖入大海,是否有可能被另一股急流沖回來。
我剛想到這一層,就看見附近有一座小山;從山上可以看到左右兩邊的海面,并對兩股急流的流向可以一目了然,從而可以确定我回來時應走哪一個方向。
到了山上,我發現那退潮的急流是沿着小島的南部往外流的,而那漲潮的急流是沿着小島的北部往裡流的。
這樣,我回來時,小舟隻要沿着北部行駛,自然就可以被漲潮的急流帶回來。
經過觀察,我大受鼓舞,決定第二天早晨乘第一次潮汐出發。
我把水手值夜的大衣蓋在身上,在獨木舟裡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就駕舟出發了。
最初,我一出海就朝正北駛去,走沒多遠,就進入了那股向東流動的急流;小舟在急流中向前飛駛,可是流速沒有上回島南邊那股急流那麼大,所以我尚能掌握住小舟。
我以槳代舵,使勁掌握航向,朝那失事的大船飛駛過去。
不到兩小時,我就到了破船跟前。
眼前的景象一片凄涼。
從那條船的構造外形來看,是一條西班牙船,船身被緊緊地夾在兩塊礁石之間。
船尾和後艙都被海浪擊得粉碎,那擱在礁石中間的前艙,由于猛烈撞去,上面的前桅和主桅都折斷倒在了甲闆上,但船首的斜桁仍完好無損,船頭也還堅固。
我靠近破船時,船上出現了一隻狗。
它一見到我駛近,就汪汪吠叫起來。
我向它一呼喚,它就跳到海裡,遊到我的小船邊來,我把它拖到船上,隻見它又饑又渴,快要死了。
我給了它一塊面包,它就大吃大嚼起來,活像一隻在雪地裡餓了十天半月的狼。
我又給他喝了點淡水,它就猛喝,要是我不制止它的話,真的可以喝得把肚子都漲破。
接着,我就上了大船。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兩個淹死的人;他們緊緊地抱在一起,躺在前艙的廚房裡。
看來,船觸礁時,海面上狂風暴雨,海浪接連不斷地打在船上,船上的人就像被埋在水裡一樣,實在受不了最後窒息而死。
除了那條狗,船上沒有任何其他生還的生物。
船上所有的貨物,也都讓海水給浸壞了,隻有艙底下幾桶酒因海水已退而露在外面,也不知道是葡萄酒還是白蘭地。
那些酒桶很大,我沒法搬動它們。
另外,我還看見幾隻大箱子,可能是水手的私人财物。
我搬了兩隻到我的小船上,也沒有來得及檢查一下裡面究竟裝的是什麼東西。
要是觸礁的是船尾,撞碎的是船首,我此行收獲就大了。
從兩隻箱子裡找出來的東西看,我完全可以斷定,船上裝的财富十分可貴。
從該船所走的航線來看,我也不難猜想它是從南美巴西南部的布宜諾斯艾利斯或拉普拉塔河口出發的,準備開往墨西哥灣的哈瓦那,然後也許再從那兒駛向西班牙。
所以,船上無疑滿載金銀财寶,可是這些财富目前對任何人都毫無用處。
至于船上的人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我當然無從得知了。
除了那兩隻箱子,我還找到了一小桶酒,約有二十加侖。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酒桶搬到小船上。
船艙裡還有幾支短槍和一隻盛火藥的大角筒,裡面大約有四磅火藥。
短槍對我來說已毫無用處。
因此我就留下了,隻取了盛火藥的角筒。
另外我又拿了一把火爐鏟和一把火鉗,這兩樣正是我十分需要的東西。
我還拿了兩把小銅壺,一隻煮巧克力的銅鍋和一把烤東西用的鐵钯。
我把這些貨物通通裝進我的小船,再帶上那隻狗,就準備回家了。
這時正值漲潮,潮水開始向島上流。
天黑後不到一小時,我就回到了岸上,但人已勞累得疲倦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