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目豐富多彩的東西。
我把書遞還給她,她默默地收下了,二話沒說又要回到剛才苦用功的心境中去,我卻再次冒昧打擾了她:
“能告訴我們門上那塊石匾上的字是什麼意思嗎?羅沃德學校是什麼?”
“就是你來住宿的這所房子。
”
“他們為什麼叫它‘學校’呢?與别的學校有什麼不同嗎?”
“這是個半慈善性質的學校,你我以及所有其他人都是慈善學校的孩子。
我猜想你也是個孤兒,你父親或者母親去世了嗎?”
“我能記事之前就都去世了。
”
“是呀,這裡的姑娘們不是夫去了爹或媽,便是父母都沒有了,這兒叫作教育孤兒的學校。
”
“我們不付錢嗎?他們免費護養我們嗎?”
“我們自己,或者我們的朋友付十五英鎊一年。
”
“那他們為什麼管我們叫慈善學校的孩子?”
“因為十五英鎊不夠付住宿貨和學費,缺額由捐款來補足。
”
“誰捐呢?”
“這裡附近或者倫敦心腸慈善的太太們和紳士們。
”
“内奧米·布羅克赫斯特是誰?”
“就像匾上寫着的那樣,是建造大樓新區部份的太太,她的兒子監督和指揮這裡的一切。
”
“為什麼?”
“因為他是這個學校的司庫和管事。
”
“那這幢大樓不屬于那位戴着手表、告訴我們可以吃面包和乳酪的高個子女人了?”
“屬于坦普爾小姐?啊,不是!但願是屬于她的。
她所做的一切要對布羅克赫斯特先生負責,我們吃的和穿的都是布羅克赫斯特先生買的。
”
“他住在這兒嗎?”
“不——住在兩路外,一個大莊園裡。
”
“他是個好人嗎?”
“他是個牧師,據說做了很多好事。
”
“你說那個高個子女人叫坦普爾小姐?”
“不錯。
”
“其他教師的名字叫什麼?”
“臉頰紅紅的那個叫史密斯小姐,她管勞作,負責裁剪——因為我們自己做衣服、罩衣、外衣,什麼都做。
那個頭發黑黑的小個子叫做斯卡查德小姐,她教曆史、語法,聽第二班的朗誦。
那位戴披巾用黃緞帶把一塊手帕拴在腰上的人叫皮埃羅夫人,她來自法國裡爾,教法語。
”
你喜歡這些教師嗎?”
“夠喜歡的。
”
“你喜歡那個黑乎乎的小個子和××太太嗎?——我沒法把她的名字讀成像你讀的那樣。
”
“斯卡查德小姐性子很急,你可得小心,别惹她生氣;皮埃羅太太倒是不壞的。
”
“不過坦普爾小姐最好,是不是?”
“坦普爾小姐很好,很聰明,她在其餘的人之上,因為懂得比她們多得多。
”
“你來這兒很久了嗎?”
“兩年了。
”
“你是孤兒嗎?”
“我母親死了。
”
“你在這兒愉快嗎?”
“你問得太多了。
我給你的回答已經足夠,現在我可要看書了。
”
但這時候吃飯鈴響了,大家再次進屋去,彌漫在餐廳裡的氣味并行比早餐時撲鼻而來的味兒更誘人。
午餐盛放在兩十大白鐵桶裡,熱騰騰冒出一股臭肥肉的氣味。
我發現這亂糟糟的東西,是爛土豆和幾小塊不可思議的臭肉攪在一起煮成的,每個學生都分到了相當滿的一盤。
我盡力而吃。
心裡暗自納悶,是否每天的飯食都是這付樣子。
吃罷午飯,我們立則去教室,又開始上課,一直到五點鐘。
下午隻有一件事引人注目,我看到了在遊廊上跟我交談過的姑娘丢了臉,被斯卡查德小姐逐出曆史課,責令站在那個大教室當中,在我看來,這種懲罰實在是奇恥大辱,特别是對像她這樣一個大姑娘來說——她看上去有十三歲了,或許還更大,我猜想她會露出傷心和害臊的表情。
但使我詫異的是,她既沒哭泣,也沒臉紅,她在衆目睽睽之下,站在那裡,雖然神情嚴肅,卻非常鎮定。
“她怎麼能那麼默默地而又堅定地忍受呢?”我暗自思忖。
“要是我,巴不得地球會裂開,把我吞下去。
而她看上去仿佛在想懲罰之外的什麼事,與她處境無關的事情,某種既不在她周圍也不在她眼的的東西,我聽說過白日夢、難道她在做白日夢,她的眼晴盯着地闆,但可以肯定她視而不見,她的目光似乎是向内的,直視自己的心扉。
我想她注視着記憶中的東西,而不是眼前确實存在的事物、我不明白她屬于哪一類姑娘,好姑娘,還是淘氣鬼。
”
五分鐘剛過,我們又用了另一頓飯,吃的是一小杯咖啡和半片黑面包。
我狼吞虎咽地吃了面包,喝了咖啡,吃得津津有味,不過要是能再來一份,我會非常高興,因為我仍然很餓,吃完飯後是半小時的娛樂活動,然後是學習,再後是一杯水,一個燕麥餅,禱告,上床,這就是我在羅沃德第一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