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請師父指點。
那時餘觀主仍然沒接見我,我不免猜測青城派對我華山派大有仇視之心,他們新練劍招,說不定是為了對付我派之用,那就不得不防備一二。
”
那高個子道:“二師哥,他們會不會在練一個新排的劍陣?”
勞德諾道:“那當然也大有可能。
隻是當時我見到他們都是作對兒拆解,攻的守的,使的都是一般招數,頗不像是練劍陣。
到得第三天早上,我又散步經過練武場時,卻見場上靜悄悄地,竟一個人也沒有了。
我知他們是故意避我,心中隻有疑慮更甚。
我這樣信步走過,遠遠望上一眼,又能瞧得見甚麼隐秘?看來他們果是為了對付本派而在練一門厲害的劍法,否則何必對我如此顧忌?這天晚上,我睡在床上思前想後,一直無法入睡,忽聽得遠處傳來隐隐的兵刃撞擊之聲。
我吃了一驚,難道觀中來了強敵?我第一個念頭便想:莫非大師哥受了師父責備,心中有氣,殺進松風觀來啦?他一個人寡不敵衆,我說甚麼也得出去相助。
這次上青城山,我沒攜帶兵刃,倉卒間無處找劍,隻得赤手空拳的前往……”
陸大有突然贊道:“了不起,二師哥,你好膽色啊!叫我就不敢赤手空拳的去迎戰青城派掌門、松風觀觀主餘滄海。
”
勞德諾怒道:“六猴兒你說甚麼死話?我又不是說赤手空拳去迎戰餘觀主,隻是我擔心大師哥遇險,明知危難,也隻得挺身而出。
難道你叫我躲在被窩裡做縮頭烏龜麼?”
衆師弟一聽,都笑了起來。
陸大有扮個鬼臉,笑道:“我是佩服你、稱贊你啊,你又何必發脾氣?”勞德諾道:“謝謝了,這等稱贊,聽着不見得怎麼受用。
”幾名師弟齊聲道:”二師哥快說下去,别理六猴兒打岔。
”
勞德諾續道:”當下我悄悄起來,循聲尋去,但聽得兵刃撞擊聲越來越密,我心中跳得越厲害,暗想:咱二人身處龍潭虎穴,大師哥武功高明,或計還能全身而退,我這可糟了。
耳聽得兵刃撞擊聲是從後殿傳出,後殿窗子燈火明亮,我矮着身子,悄悄走近,從窗縫中向内一張,這才透了口大氣,險些兒失笑。
原來我疑心生暗鬼,這幾日餘觀主始終沒理我,我胡思亂想,總是往壞事上去想。
這哪裡是大師哥尋仇生事來了?隻見殿中有兩對人在比劍,一對是侯人英和洪人雄,另一對是方人智和于人豪。
”
陸大有道:”嘿!青城派的弟子好用功啊,晚間也不閑着,這叫做臨陣磨槍,又叫作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
”
勞德諾白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續道:“隻見後殿正中,坐着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矮小道人,約莫五十來歲年紀,臉孔十分瘦削,瞧他這副模樣,最多不過七八十斤重。
武林中都說青城掌門是個矮小道人,但若非親見,怎知他竟是這般矮法,又怎能相信他便是名滿天下的餘觀主?四周站滿了數十名弟子,都目不轉睛的瞧着四名弟子拆劍。
我看得幾招,便知這四人所拆的,正是這幾天來他們所學的新招。
“我知道當時處境十分危險,若被青城派發覺了,不但我自身定會受重大羞辱,而傳揚了出去,于本派聲名也大有妨礙。
大師哥一腳将位列‘青城四秀’之首的侯人英、洪人雄踢下樓去,師父他老人家雖然責打大師哥,說他不守門規,惹是生非,得罪了朋友,但在師父心中,恐怕也是喜歡的。
畢竟大師哥替本派争光,甚麼青城四秀,可擋不了本派大弟子的一腳。
但我如偷窺人家隐秘,給人家拿獲,這可比偷人錢财還更不堪,回到山來,師父一氣之下,多半便會将我逐出門牆。
“但眼見人家鬥得熱鬧,此事說不定和我派大有于系,我又怎肯掉頭不顧?我心中隻是說:‘隻看幾招,立時便走。
’可是看了幾招,又是幾招。
眼見這四人所使的劍法甚是希奇古怪,我生平可從來沒見過,但說這些劍招有甚麼大威力,卻又不像。
我隻是奇怪:‘這劍法并不見得有甚麼驚人之處,青城派幹麼要日以繼夜的加緊修習?難道這路劍法,竟然便是我華山派劍法的克星麼?看來也不見得。
’又看得幾招,實在不敢再行下去了,乘着那四人鬥得正緊,當即悄悄回房。
等到他四人劍招一停,止了聲息,那便無法脫身了。
以餘觀主這等高強的武功,我在殿外隻須跨出一步,隻怕立時便給他發覺。
“以後兩天晚上,劍擊聲仍不絕傳來,我卻不敢再去看了。
其實,我倘若早知他們是在餘觀主面前練劍,說甚麼也不敢去偷看,那也是陰錯陽差,剛好撞上而已。
六師弟恭維我有膽色,這可是受之有愧。
那天晚上你要是見到我吓得面無人色的那副德行,不罵二師哥是天下第一膽小鬼,我已多謝你啦。
”
陸大有道:“不敢,不敢!二師哥你最多是天下第二。
不過如果換了我,倒也不怕給餘觀主發覺。
那時我吓得全身僵硬,大氣不透,寸步難移,早就跟僵屍沒甚麼分别。
餘觀主本領再高,也決不會知道長窗之外,有我陸大有這麼一号英雄人物。
”衆人盡皆絕倒。
勞德諾續道:“後來餘觀主終于接見我了。
他言語說得很客氣,說師父重責大師哥,未免太過見外了。
華山、青城兩派素來交好,弟子們一時鬧着玩,就如小孩子打架一般,大人何必當真?
當晚設筵請了我。
次日清晨我向他告辭,餘觀主還一直送到松風觀大門口。
我是小輩,辭别時自須跪下磕頭。
我左膝一跪,餘觀主右手輕輕一托,就将我托了起來。
他這股勁力當真了不起,我隻覺全身虛飄飄的,半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他若要将我摔出十餘丈外,或者将我連翻七八個筋鬥,當時我是連半點反抗餘地也沒有。
他微微一笑,問道:”你大師哥比你入師門早了幾年?你是帶藝投師的,是不是?’我當時給他這麼一托,一口氣換不過來,隔了好半天才答:‘是,弟子是帶藝投師的。
弟子拜入華山派時,大師哥已在恩師門下十二年了。
’餘觀主又笑了笑,說道:‘多十二年,嗯,多十二年。
’”
那少女問道:“他說‘多十二年’,那是甚麼意思?”勞德諾道:“他當時臉上神氣很古怪,依我猜想,當是說我武功平平,大師哥就算比我多練了十二年功夫,也未必能好得了多少。
”那少女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勞德諾續道:“我回到山上,向師父呈上餘觀主的回書。
那封信寫得禮貌周到,十分謙下,師父看後很是高興,問起松風觀中的情狀。
我将青城群弟子夤夜練劍的事說了,師父命我照式試演。
我隻記得七八式,當即演了出來。
師父一看之後,便道:‘這是福威镖局林家的辟邪劍法!’”
林平之聽到這句話,忍不住身子一顫。